第二章難從東方

李嫣然瞪他一眼，冰雪是一頭冰鳳凰。乃是她機緣巧合下遇到，遇到時，這冰鳳凰凰已是奄奄一息。原來這冰鳳凰出生時早產，身體極為孱弱。李嫣然動用了宗內的一粒天元丹，才將冰鳳凰救活。說起這天元丹，卻是雲天宗的鎮派之寶，且不說煉製極其不易，需花費七七四十九天的文火，再用內家真火出爐。而要煉製天元丹的材料更是珍稀，最簡單的丹水便需要北海深百丈的寒水，更別論其他。這丹能提高練武人的功力自是不待說，更可定心魔，肉白骨。雲天宗一共才五粒。

冰鳳凰乃是神獸，整個天洲，擁有神獸的人不過寥寥四人，這四人便是當今天下的翹楚。洪易尋覓半生也只得一頭靈智未開的沙火鶴。李嫣然雖然擁有神獸，但尷尬的是這頭神獸未免太對不住主人，不僅靈智未開，而且連簡單的飛行也不能持續太長的時間。一般來說，神獸高傲，生下來便有靈智，它們擁有天生的異能。比如李嫣然的冰鳳凰，按道理來講，它應該擁有寒冰真氣。當然，這裏只說是應該，因為事實上它不會。完全的辱沒了神獸的身份。李嫣然在心裏曾嘀咕過，冰雪就是一痴獃兒。神獸為求大道，有的選擇在深山自行參悟，有的則出世尋找當代最傑出的人類，來共同參悟大道。

洪尋歡喜歡冰雪，因為冰雪雖然傻，但很聽話。最重要的是，它漂亮到了極點，潔白如雪，頭上有五彩羽翎。夏天的時候，抱着冰雪，別提有多涼快。他最愛做的事就是騎着冰雪，滿山的飛。但值得一提的是，冰雪不太會飛，每次都飛的很低，有時還會跌到地上。經常是洪尋歡在地上跟騎一隻超大的大母雞似的。這一幕經常讓雲天宗的門人啞然失笑。這可是神獸啊，眾人心裏滴血。而李嫣然做為神獸的主人，別提覺得有多丟人了。所以她很少答應兒子的這個請求。

洪尋歡被母親一瞪，立刻作出天真無辜的架勢，還眨下黑如點漆的眼珠。樣子當真是可愛到了極點，李嫣然對這個兒子愛到了骨子裏頭。心一軟，俯身貼耳道：「到後山去玩，別讓人看見，不然以後休想再」洪尋歡連連點頭，一臉的狡黠。

李嫣然不禁無奈，看這皮孩子的表情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話左耳進右耳出，一陣氣惱，又揪了他的耳朵，惹的洪尋歡頓時怪叫連連。

得到洪尋歡的再三保證后，李嫣然才滿意的一笑，將手指上一枚白玉戒指取給洪尋歡。這枚戒指並不是普通的戒指，乃是戒須彌，裏面是個小空間，而冰雪就在裏面睡眠。

戒須彌是道家至寶，也可叫儲物戒指。像李嫣然這樣的小戒須彌對平常人來說是至寶，但在道家人眼裏也不過是平常物。據傳說，天下第一人，天下第一正道大派紫玉府的三代掌門有一枚造化戒須彌，裏面有個小千世界，可供三千人在裏面自由居住。這樣的先天至寶便不是李嫣然這樣的小戒須彌能比了。

洪尋歡蹦蹦跳跳的出了大院，便往後山去了。李嫣然抬起頭。院子外面一棵參天大樹的半邊樹枝都伸進了院裏。此時正是中午，陽光猛烈，忽然響起哇哇兩聲鴉叫。

接着又有許多烏鴉的叫聲傳來，嘩啦一聲，只見樹上飛起密密麻麻的烏鴉，亂飛一氣，狂叫一通。李嫣然面色頓時變的煞白，這樣的天氣不該出現烏鴉，這並非偶然。那群烏鴉此時已經飛遠，空中零碎傳來哇哇的叫聲，煞是刺耳。

李嫣然忽然心口一滯，絞心般的一痛，差點令她窒息。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心頭，她是修習道術的，對天數感知遠比常人敏銳。

便在這時，只聽一聲輕嘆。「烏鴉齊鳴，夫人，您已身染殺劫啊！」

說話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頭，這老人精神矍鑠，文風藹藹。身子上有股很濃的書卷清氣，他正是洪尋歡的教書先生聶正。說起來，這個聶正卻不是李嫣然找的，而是在洪尋歡五歲那年，他自己找上門來，想為洪尋歡的老師。問其原因，聶正只說洪尋歡與他命里有這段緣分。聶正所展現出來的學問也讓李嫣然折服，更重要的是，聶正是易術的高手，演算過去未來，當真是神乎其神。他既然說是有緣分，想來就不會錯。李嫣然便也欣然接受。聶正住在西邊廂房，很少會主動到主院這邊來。

李嫣然聽他這麼說，心頓時涼的發顫。努力鎮靜，道：「先生可知禍從何處來？可有躲避的方法？」

聶正走進院內，默默的注視着那片烏鴉飛去的天空，半晌后，道：「夫人身後死氣衝天，已是必死！」這話是別人說，李嫣然還可不信，但聶正說來，她卻不會懷疑。整個身子一軟，坐倒在地。

「夫人且先莫慌亂，老夫這有替身傀儡一尊，可助夫人躲過劫數。」

李嫣然眼睛一亮，道：「當真？」

聶正微微一嘆，道：「只是可惜，老夫只有一尊。若是給了夫人，那尋歡卻是躲不過去了。」

「什麼？」李嫣然驚叫着站起，道：「您說歡兒他也染了死劫？」

好半晌后，李嫣然抬頭看向聶正，道：「先生，死劫從何方來？」

「東方！」聶正道。

「東方？」李嫣然陷入苦苦的思索，暗道：「東方？東方的強者有哪些？巫鬼王？不，他只是一洞之主，雖然道術高強，但未成鬼仙，更別提雷劫。這樣的他斷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夫君的。要知道夫君已只離人仙一步之遙，就是那紫玉府掌教見了夫君也要禮讓三分。再則，雲天宗與巫鬼王素無往來，更無恩怨，這絕不可能。」

「懇請先生指點迷津？」

「夫人，天機不可泄露。老夫與歡兒師徒緣分到今日已盡。」說話間，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靈符加一枚通體墨綠的玉佩道：「這玉佩就請夫人代我交給歡兒，這靈符便是替身傀儡，怎麼處置，也在夫人。老夫這便告辭了。」

「多謝先生！」李嫣然心思怔忪，前途兇險，不敢多留聶正。

待聶正走後，李嫣然心中猛地一跳，道：「歡兒！」她修習的是家傳道術，已至大成初期，神魂可隨意出竅，不懼日光。當下進入屋內，在房間床上盤膝坐下。一凝神，神魂便跳出軀體。李嫣然神魂裹了玉佩與靈符，如電如光，剎那間穿出大院，往後山飛去。

後山小溪邊，洪尋歡*了衣服，正在小溪里歡快的游著。冰雪也被他拉到了溪里，冰雪眼神委屈，卻不敢違逆。

這時李嫣然已至，化成人形，道：「歡兒，快起來。」洪尋歡道：「怎麼了，媽，我這正好玩著呢。」他話剛一落音，身子已被李嫣然神魂裹了起來。不由分說的衣服也從地上飛起，洪尋歡扁著小嘴不高興的穿起衣服來。

李嫣然又將玉佩給他戴在脖子上，然後將靈符放到他口袋裏。

「媽，你怎麼了，感覺好奇怪哦！」

李嫣然陡然感覺到一種很危險的氣息，神魂出竅，感知異常敏銳。便在這時，一身白衣，穩如淵岳的洪易走了過來。洪易一出現，李嫣然的神魂便感覺十分的畏懼，這是一種本能。洪易乃是武聖顛峰，精氣如狼煙，他的一滴血便可讓顯形期的神魂從此魂飛魄散。

洪易已歡快的奔過去，叫道：「爹爹！您怎麼來啦？」

洪易牽了他的小手，走上前來，皺眉道：「嫣然，無緣無故出竅做什麼？」

李嫣然忍住本能的畏懼，道：「易哥，今天我看到烏鴉齊飛，其狀甚是詭異。聶先生精通易術你是知道的，他說我和歡兒都染了死劫！」她其實是希望洪易會風輕雲淡的說是她多想了。畢竟洪易是她的精神支柱，他的話能帶給她安定。怎知洪易卻蹙了眉，道：「這個聶正，竟有如此本事。」

「易哥，你」李嫣然驚懼不已。

「你先回竅吧，有我在，出不了事的。」洪易淡淡道。

李嫣然心下大定道：「好！」

等她神魂飛走，洪易仍然拉着洪尋歡的小手，冰雪已被洪尋歡收到了戒須彌里。

「尋歡！」洪易忽然道。

「恩？」洪尋歡奇怪的仰頭看着父親。

「為父問你，什麼是道？」

洪尋歡見父親神色嚴肅，當下恭謹道：「道家講道法自然，也講大道三千，皆可成仙。孩兒想，這道的意思該是道如水，無形，無狀。所謂道，便是心中所追求，每個人追求的又都有不同。那便是大道三千，道，我們稱路為道路，可見道無處不在。」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洪易微微訝異自己兒子所表現出來的聰慧。

「是先生教的！」洪尋歡老實的回答。

洪易醉心武學，對家裏一向關心甚少，道：「先生平常不是在教你四書五經么，怎麼還教你這些？」

洪尋歡搖搖頭，道：「先生沒說為什麼，他教我便學了。」

「那你自己理解，什麼是道？」

「不知道！」洪尋歡道：「孩兒跟先生所學甚多，對道的理解也有許多種，但其實在孩兒心中，只有這三個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