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少北回府

妙善微微訝異，道：「算你過關。把琴擺好，我先教你最簡單的搖籃曲。」

她只彈了一遍，然後讓給李尋歡。李尋歡坐到琴前，並不立即就彈。而是閉上眼睛，心思歸納為一片寧靜，片刻后，手指輕撥琴弦，接著連連彈奏。竟然如流水般暢快，毫無滯礙。

一曲罷了，李尋歡睜開眼睛，然後恭敬的起身站到一邊。

妙善贊道：「你真是天生的琴師！我再教你一曲，若你能學會，師伯便是服你。」說完坐到琴前，她先是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琴弦上。片刻后，醞釀完畢，手指在琴弦上一滑而過。一串串音符也如雪花飛濺，洒洒的飄落。琴音以一種寧靜的方式表達出來，李尋歡聽著就感覺到在一片森林裡，有一處湖泊，雪花飄飄洒洒。冷月皎潔，卻透出一種充盈於胸懷的喜悅，就像這種感覺很奇異，李尋歡隱隱感覺到，這是一種大人之間，相戀的喜悅。接著琴音低轉，有一下，沒一下，讓人心裡有時空，有時又喜悅。終於，當的一聲，天地歸於寂靜。琴音消失，李尋歡卻覺得自己還在那處湖泊，雪停了，月光清冷的灑在他身上。

心中那患得患失的感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空洞的悲哀。

琴音忽又起，急促如暴雨，似乎在訴說著天地不公，命運不公，想要抗爭，想要挽回那失去的一切。但最後終是徒勞，天地之間，唯有那一輪冷月依舊。琴音低轉，如流水，河面的冰化開一角，只剩下水波蕩漾中的月光。

曲畢，妙善清澈的美目中不經意的滑過一滴淚水。

李尋歡好半晌回過神來，恍惚間他以為自己已經處在冬天。而此刻那變晨曦透過雲霧射了出來，他才意識到現在是夏天。不禁欽佩妙善師伯的神乎奇技。

妙善很快整理好情緒，淡淡一笑，道：「小傢伙，該你了。」

李尋歡傻眼，道：「弟子不會，弟子剛才只顧去聽了，不曾記下譜子。」妙善道：「在藏書閣的第四排，第三格靠左有這首琴曲的譜子，你自己拿琴下去練吧。」

李尋歡道：「是！」他感覺到了妙善有點意興闌珊。

準備走時，妙善道：「十天後，我在此處等你！」

李尋歡回到藏書閣時，洛無敵與林少北練功未回，他便放好琴，找起琴譜來。找著找著就頭疼起來，這琴譜叫什麼名還不知道呢，而這第三格琴譜有數十本。李尋歡沉吟片刻，眼睛一亮，是了，此曲名為月光。他仔細找尋，果然找出了月光琴譜。當下找了個地方坐下，認真的看了起來。

看了兩遍，已將譜子記的清清楚楚。這譜子難度很大，有幾個曲子，竟達變化十多種。

李尋歡彈的很痛苦，簡直是曲不成曲。這樣沒有多久，洛無敵與林少北回來，三人先簡單的吃了早餐。而所獵的食物已經沒有，又要去打獵，李尋歡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洛無敵與林少北便讓他在書閣老實待著，由他們去打獵。李尋歡也不堅持。他確實太需要時間來消化了。

李尋歡琢磨譜子三天，終於勉強將曲子彈完。但所彈出來的效果卻只是空具其形，聽的他自己都連連皺眉。

這日早晨，李尋歡獨自在書閣里發獃，他知道自己再怎麼練也彈不好，如若不悟，百年亦不成。他拚命的思考就是想悟。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穿杏黃色長衫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男人滿面虯髯，目中如蘊有雷電，整個人不怒自威，看的李尋歡心裡微微的發顫。不用說，這又是個武聖級別的，而且已到中期。李尋緩練琴久了，將一個靜字悟的很深，當下站起身，忍住心中的不適，不卑不亢的作揖道：「前輩！」

那中年男人自是知道自己所帶給人的威壓，見這小孩如此沉著，不由訝異暗贊。他馬上又看出李尋歡乃是金丹已成，更是吃驚，道：「你是哪一府的？怎會在此？」

李尋歡道：「小子並未拜入任何一府，只是此處的掃地小廝！」

中年男人道：「那你的這金丹如何練成的？」

李尋歡道：「小子可以拒絕回答么？」

中年男人一怔，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過分，當下一板臉道：「你可願拜我門下，我教你千般神通！」

李尋歡搖頭，道：「小子無福！」

中年男人眉毛一揚，想怒，忍了，又一笑，道：「好個倔小子。跟我說說，誰把你安排到這來的。」

「藍掌教！」

中年男人恍然，道：「你不用怕他，我去跟他說，把你放到這兒豈不是埋沒了人才。」

李尋歡道：「掌教安排，恐有深意。小子在此處也很安樂。」

中年男人一呆，哼了一聲，道：「那我也不便勉強，隨你。」他四處張望一下，道：「怎麼沒見林少北？」

便在這時，林少北與洛無敵從外面回來。

林少北看到中年男人，先是一呆，然後恭敬的喊道：「師傅！」

這中年男人便是方丈洞府府主向青天。

洛無敵也行了個禮然後退到李尋歡身邊。向青天看了眼林少北，又看了眼洛無敵，驚異的道：「你們竟然都練成了金丹？」

向青天好半晌后才算消化這個事實，隨後道：「少北，跟為師回府去吧！」

林少北搖頭道：「弟子不願意回去。」向青天道：「你在怪師傅的處置？」

林少北道：「弟子不敢。弟子知道師傅是想磨掉徒兒尖銳的稜角。所以並不曾怪過師傅！」

向青天微微意外，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肯回去？」

林少北道：「弟子覺得在此處修行甚是暢快。」

向青天道：「胡鬧，修行之中，岔道何其之多，若無人看護，輕則走火入魔，重則致死，你以為修道是開的玩笑？」

林少北默然。向青天意識到自己話語過重，緩和口氣道：「少北，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來之前根本不知道你已經進入金丹期。」言下之意已很是明白，接你回去，不是因為你進入了金丹期。

林少北眼眶微紅，卻仍是不肯鬆口。向青天面現怒色，道：「你真不肯隨我回府？」

洛無敵與李尋歡對視一眼，洛無敵先道：「少北，還不快向師伯認錯。」林少北道：「可是」向青天眼珠一轉，哈哈一笑，道：「少北，你是否不捨得你的這兩個小朋友，傻小子，難道你回府了，師傅還不讓你再上來么？」

李尋歡也道：「是啊，二哥，你下去後記得給我們準時送飯。」

林少北眼睛一亮，忙道：「師傅，弟子這便隨您回府。」向青天欣慰點頭，他很喜歡這三個小傢伙的純真友誼。又一皺眉道：「難道沒人給你們送飯嗎？」

林少北當下將百里康刁難的事情說了，向青天蹙眉道：「我與百里冰一向不和，沒想到他的兒子如此跋扈。此事我倒不便交涉，那少北你就自己來送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