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罪骨銷(五)

第一百九十八章 罪骨銷(五)

「誰、誰跟你說了有命去,沒命回來的?!」另一個小童不依了,他按著那個小童的肩膀就是不滿道,「國師人可好了——就是他把我給撿回來的!你憑什麼說他不好?!」

「好?」那個小童頗為不屑地抱臂,睥睨道,「國師可從來都不是個好人。」

他說著,白決順勢朝謝秉心望了一眼。

謝秉心滿頭大汗,眼神飄忽。

這是——要想起來了?

居然這麼容易?

白決這邊還沒有如何感嘆,就聽見門外又傳來了一陣談話聲。

這一次似乎是兩個成年男子交談的聲音,白決定了定神,將神識釋放出去悄無聲息地打探了兩下。

他的神識尋常都是收斂著的,畢竟是借屍還魂的人,為了保證神魂的穩定,他不得不像個連元嬰都沒有修鍊出來的小輩那樣連神識都使用不了。

「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什麼?」

「國師就要出海了!」

「啊?!不是說……年後才出海的么?」

「嗨!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國師他還不能改主意了嗎?他無牽無掛的,孤身一人在這世上,有什麼能夠讓他停下來的?」那個人笑了笑,自問自答道,「沒有!」

「國師他……真的今日便要啟航?」借著天光,門口的影子似乎是縮了縮腦袋,不知道在害怕些什麼。

「那當然!我聽大祭司說的——還能有假?」那個人推了另一個人一把,拂袖就要離開。

另一個人急了,連忙拉住那個人討饒道:「欸,好哥哥,我的好哥哥,你說一說唄,你就略略地透露些消息給我嘛——我知道你們是服侍大祭司的人,消息比我們這些做苦力的要來得靈通多了,說嘛!」

「行行行——真是拿你沒辦法——要不是阿牛嬸嬸臨出門前再三交代我了,讓我好生照顧你這個表弟,我才懶得跟你多說兩句呢——費舌頭!」他頓了頓,像是環顧四周,鬼鬼祟祟地接著開了口,「我聽說啊——不,我看見啊——你知道嗎?前兩天,我在國師府的大祭司去點要裝在出海的船上的東西的時候,我看見了一些東西——」

他賣了一個關子。

另一個人連忙很上道地催了幾句。

這個人方才解釋道:「我沒有看見別的東西,我就看見了大鼎!」

「大鼎?」

「對!就是前朝用來煮人牲,祭司天地的!」說著,那個人還指了指天。

「前朝?!」另一個人幾乎失聲驚呼出來,誰成想那個人竟然驚恐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壓著聲音道,「你不想活了嗎?!給祭司國師他們知道了,咱們都得死!」

門前的影子的腦袋點了點。

門內的兩個小童也一動不動地蹲在門口瑟瑟發抖。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的人影方才鬆開手。

其中一個人平復了一絲心境,方才繼續道:「你瞎嚷嚷什麼?又不是拿你做人牲?那個大鼎的大小我看了——裝不下咱兩這樣的男人——也就、也就裝一兩個小孩的樣子吧。」

「真、真的?」

「真的,真的,我騙你幹嘛?」

外面沉寂了好一會兒,那兩個小童倒是聽不見有什麼,只有樑上蹲著的白決抓著謝秉心的肩膀避免他掉下來,能夠勉強通過神識聽出一些。

「咱們還是快走吧。」

「怎麼了?」

「這個地方著實是有些令人瘮得慌,你看,我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說著,外面的影子似乎還給對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唔……這倒是……不過你害怕什麼?」

「這個、這個地方——不是當年國師斬殺了上門負荊請罪的大將軍滿門六十三口人的地方嗎?」

「什麼?!」

「就是、就是……他們不是都說這個地方鬧鬼嗎?」

「欸——我跟你說了,你可別告訴別人。這裡面不是別的什麼東西。這裡面可是曉山院最後的山長一家人的長生牌位。」

「曉山院?」

「是啊,我還知道,咱們的國師,可是當年曉山院里出來的人呢!」

「這可真是……國師都多少年紀了?」

「這我可不知道——誰知道呢?反正我聽說,從大祭司的爺爺的爺爺開始,國師就是國師了。不過,他從前一百年都不會在秦國現一次身的,不知道這一次是為了什麼,居然已經待了快要一年了……」

外面的交談聲漸漸地小了。

白決動了動肩膀,心知他們是一邊說著一邊走開了。

為了自己的神識穩固,他只好暫且收回神識,免得撞上那個什麼「國師」,萬一出些什麼問題——天道萬均都沒有劈死他,結果死在這個陰溝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門口堵著的那兩個小童一時半會兒還放鬆不下來。

白決回頭朝著大殿的深處瞧了過去。

原先來得急,又接二連三地來了人,他也就沒在意裡面有什麼,匆匆確認了裡面沒有人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來的人身上。這時候回頭,他一眼就瞟見了那三道牌位——蘇明卿、蘇燕氏。

還有一個牌位被放倒了,看不見是什麼名字。

一看便能猜到應該就是剛剛外面的那兩個人所說的「曉山院的院長一家人」。

除了做了皇后的蘇婉婉。

全家應該都在這兒了。

白決想了想,戳了戳臉色不好看的謝秉心,開口就是:「你瞧瞧,那是你曉山院的院長一家人嗎?」

謝秉心咬了咬牙,道:「是的。」

他的話音未落,白決就又問了一句:「你這算是恢復記憶了嗎?」

謝秉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吐出兩個字:「未曾。」

他說著,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著那一行的牌位道:「這長生牌位上的字——瞧著、瞧著……似乎是我寫的。」

白決有些不明就裡。

但是他稍作思索便明白了謝秉心在害怕些什麼。

他畢竟是忘記了後來的那些事情的謝秉心,他那時候的年紀也不大,連三十都沒有。更何況,他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這時候看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難免感覺有些陌生的恐怖。

「謝秉心,你就是他們說的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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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我也不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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