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三章 死陣

第四五三章 死陣

離開了王月瑤的帥帳,李法主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

剛一回來,他就立刻讓侍從,去喚來護兒;當來護兒匆匆趕到后,不等對方施禮參拜,李法主就迎頭問道:「來將軍,射獵之前,我囑咐你的事情,你都辦的怎麼樣了?」

來護兒聞言,面色立刻一肅,拱手回道:「將軍放心,屬下已經通知盟中的梁伯,請他帶三凶將前來助陣。」

「據山鷹回報,梁伯三人,會在今夜抵達這裡。」

「另外,屬下還遵從將軍的吩咐,說動朱玫、顧彥朗、和楊守亮三位總管;他們早已從軍中,挑選出了千名精銳老卒,以供將軍任意差遣。」

「好,太好了,那武備方面呢?」來護兒的回答,讓李法主十分滿意,人手方面,他立刻就不再多問,轉而問起了武備的準備情況。

來護兒聞言,環顧了一下四周,顯然是擔心四周的近侍,可不可靠。

李法主一見他這副模樣,立刻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寬慰道:「來將軍但說無妨,李某相信,這些下人,絕不會多嘴撩舌的。」

一言方盡,李法主冷冷地瞥了一下四周的近侍,警告之意,不言而喻;那陰冷的眼神,立刻就駭得四周的近侍,臉色一白,全都驚懼地垂下了頭顱垂。

既然李法主本人這麼說,來護兒自然就沒了顧忌,只見他一臉沉,漠然道:「將軍,軍陣之上,備用的所有兵器、和鎧甲,盡皆淬上了劇毒。」

「屬下保證,只要有人被這些兵器,刺破一點點表皮,不敢說立刻見血封喉,但絕對難逃一死。」

「好,做得好,哈哈哈!」李法主聞言,興奮得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雙眸更是放射出無比毒辣的精光。

「朱璃,希望你不要讓李某失望才是,河朔不是以將勇兵悍著稱嗎,只要你敢來闖陣,我就讓你有來無回。」

「哈哈哈,所謂的天命之人,只要有李某在,天命所歸,也不過就是個笑話!」

翌日,中心大寨之中,諸藩齊聚。

根據支持的人選不同,這些藩鎮大員,分成了兩撥。

一波是支持吉王的,隱隱以王月瑤和李克用為首;而另一波,自然是支持壽王的,皆以朱璃為首。

諸位藩鎮大員帶頭,從屬大將、和精銳府衛列后,兩方人馬,相隔里許,遙遙相望。

就在他們之間的空地上,有一個數千人排布的軍陣,橫在中間。

大陣呈八邊形排布,緩緩地轉動著,放眼望去,只見刀槍如林、寒光爍目,肅殺之氣,衝擊得初夏的暖陽,都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冷的秋霜。

一身戎裝的李法主,帶著李狂霸和來護兒二人,提馬屹立於大陣之前,面向著朱璃等人。

此時的李法主,一改日前的狼狽,顯得格外意氣風發,那神情,就好像他老婆,給他生了一個親弟弟似的,激懷不已。

「呔,懷化大將軍朱璃聽好,李某聽聞,大將軍少小從軍,數年來,未嘗一敗;將軍威名,天下皆聞,就是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水分啊?」就在朱璃等人,打量著那個八邊形的軍陣時,李法主就沖著這面叫囂了起來。

其人一臉玩味,語帶諷刺:「朱璃,李某今日列陣當面,你若真如傳說中的那般戰無不勝,就不妨放馬過來闖一闖;李某倒是真想知道,你這麼大的名頭,不會都是靠賄賂一些市井村婦,讓她們幫你吹出來的吧?」

「混蛋,姓李的,你找死嗎?」

「手下敗將,還敢出來丟人現眼,若是我,我早就一頭撞死了!」

「李家老兒,昆明池畔的風水不錯,你是相中了此地嗎?若是如此,我朱琊,不介意成全你。」

......

李法主擺明了就是挑釁朱璃,只是他話音未落,就立刻遭到了朱琊、弈江南、李孤峰、岳雲等人的喝罵。

而朱璃本人,卻對李法主的叫囂,充耳不聞,一臉漠

然地扭過頭去,看向了身邊的韓雉。

這位同樣不是泛泛之輩,後世家喻戶曉的軍神;朱璃看不出那個軍陣的蹊蹺,可不代表身邊就沒人知道。

「韓總管,你能看出這是什麼陣嗎?」望著韓雉,朱璃徑直問道。

韓雉尚未回應,朱全忠身邊的王彥章,就突然開口道:「此陣有點像諸葛武侯的八卦陣,只是,又好像略有不同。」

「不對,依賀某來看,這應該是八門金鎖陣。」尉遲槿身邊的賀若弼,不等王彥章話落,就立刻開口道。

「無論是八卦陣,還是八門金鎖陣,萬變不離其宗。」

「八卦陣的八相『乾、震、坎、艮、坤、巽、離、兌』,不正好對應八門中的『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嗎?」關雲長捋著長髯,眯著雙眼,一副漫不經心地介面道。

「不然,八門金鎖陣,乃是根據星象、地形排布出來的奇門陣;而八卦陣,乃是諸葛武侯,根據八門金鎖陣,自己創造出來的八陣圖,二者有聯繫,但絕不相同。」聽了三人的爭論,韓信皺著眉頭,立刻更正道。

一言未盡,只見他仍舊皺著眉頭,認真地接著道:「無論是八陣圖,還是八門金鎖陣,都會給人留下一線生機。」

「如八門金鎖陣,生、景、開三門,就是吉門,從這三門入陣,斬殺位於中央指揮的主將后,再從這三門衝出,即可破掉大陣。」

「而姓李的,擺出的這個八方軍陣,以韓某的造詣,竟然看不出任何一門、或一邊是吉門;所以,依韓某之見,此陣雖然和八陣圖、以及八門金鎖陣,十分相似,卻絕非二陣之一。」

「此陣,乃死陣也!」韓信臉色陰沉,最後竟然斷然地出言道。

「死陣?」朱全忠、關雲長、王處存、王鎔等人聞言,立刻大聲驚呼起來。

也不怪他們大驚小怪,因為「死陣」這個詞,以他們的閱歷,還從未聽說過。

在他們的認知中,軍陣,無論是讓誰來排布,都會有破綻;換句話說,無論任何人排布的軍陣,都能讓人找出一條活路,衝殺出去。

可死陣,難道就是有死無生的軍陣嗎?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個布陣之人,也太厲害了吧!

在華夏的神話中,最厲害的誅仙劍陣、以及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等等,都能被人破去,這死陣一說,若是無法破去,那布陣之人,豈不是比傳說中的神人道祖,還要厲害嗎?

「死陣,顧名思義,就是只要前去破陣,所有人,都有去無回。」就在各位大員,都在疑神疑鬼之際,朱璃身側的朱洽,突然出言,坐實了眾人的猜測。

支持壽王李傑的藩鎮,正好十方人馬,眾人全都圍攏到了朱璃的身邊;就連和朱璃鬧情緒的尉遲槿,也在眾人談論之際,悄悄地挪過身來,支起了兩隻小巧的耳朵,聽個不停。

朱洽之言,毫無疑問也被她聽在耳中,不知怎的,聽到這個消息,尉遲槿的心裡,就突然一凜,似乎會有她極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就要發生似的。

「道長,難道這死陣,就沒辦法破除嗎?」老流氓朱全忠,似乎不信邪,世上竟然還有無法破除的陣,不但他不相信,其他人也大多難以置信。

「就是,朱某虛活三、四十個春秋,還從未聽說有不能破除的軍陣。」朱瑄介面附和道。

朱洽聞言,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漠然地道:「二位可曾聽過望氣之術?」

「望氣,什麼意思?」大家都在聊軍陣,這個老道士,怎麼突然又提到了,那些江湖術士,用來坑蒙拐騙的望氣術了,朱全忠下意識地就脫口道。

「哼,二位若是修得望氣之術,只要抬眼看一看李法主身後的那個大陣,就會明白,老道為何要說,那是一個有進無出的死陣了。」

「整個大陣的上方,死氣瀰漫,隱隱還有腥臭的劇毒氣息,可見,這個大陣,絕不是活人能夠闖出去的。」

「更何況,此乃演武,雙方限定的兵力有限,若是硬闖的話,絕對死路一條。」

「諸位別不信邪,不妨仔細觀察、觀察,那些組成軍陣的府衛,大家覺不覺得,他們的行走動作,是不是太僵硬了呢?」

雖然朱洽說的十分駭人,可是隨著他的聲音,眾人還是仔細地觀察起了方陣中的府衛來。

不難看出,組成方陣的府衛,盡皆都是沙場老卒,從他們一臉凶戾、漠視生死的神態上,就能確定,這些人,絕對都是身經百戰的悍卒。

只是,經由朱洽的提示,眾人立刻就發現了,這些老卒動作的不協調,確切的說,他們的動作,就像人偶戲中的那些提線木偶似的。

循規蹈矩之中,帶著一抹生澀的僵直,與其說他們是一群悍卒,還不如說,那是一些僵硬的屍體,在走動。

一想到屍體,眾人的心底,情不自禁地就冒出一股涼氣;整個人,平白無故地就打了個冷戰,那真是一方軍陣嗎?

百鬼夜行的情景,似乎都不及對面的方陣,來得恐怖。

「那還是人嗎?」杭州的董昌,一臉吃到狗屎一般的驚叫道。

一見眾人,終於注意到了對方軍陣中的不妥之處,朱洽突然仰天長嘆一聲,臉色難看道:「那確實不是人,那些悍卒,都是人傀。」

「人傀?」這個詞語,就是朱璃聽來,也十分陌生,只見他立刻驚疑地望向朱洽。

迎著朱璃的目光,朱洽再次長嘆一聲道:「將軍,人傀,顧名思義,就是用人,煉製而成的傀儡。」

「這些百戰老卒,你不能說他已經死了,因為,他們並沒有死透,還保留著生前的信仰和凶煞之氣。」

「但是,你也不能說他們還活著,因為他們全都被人,種下了一種特殊的蠱蟲,人蠱合一,所有府衛的行動,皆有蠱蟲控制。」

「在蠱蟲的作用下,他們肢體僵硬,堅若鐵石、刀劍難傷;可是,一旦大戰過後,蠱蟲離體,他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更可怕的是,這些府衛,他們身上的鎧甲、以及手中的兵器,全都被喂以劇毒,比屍毒還陰毒的劇毒;破陣之人,一旦被他們傷到了一點表皮,立刻就會毒發身亡,即便是大羅金仙在世,也難以挽救。」

「啊,怎麼會這樣?」

「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春搜演武罷了,對方竟然犧牲掉三千精銳的性命,這、這、這......」聽了朱洽的解釋,還是少年的王鎔,面無人色、一臉不可思議的驚叫起來。

「姓李的就不怕生兒子,沒屁股眼嗎,這種陰毒的大陣,都排布出來,他就不怕遭報應嗎?」王處存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一方藩鎮,聽了這個消息,同樣面色慘白,一臉驚恐。

「哼,值得這麼較真嗎?」朱全忠面色陰沉,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雖然他這句話沒有說完全,但列位藩鎮大員,自然都能聽出他想說什麼;他想說的,無非就是,無論是吉王上位,還是壽王上位,擺在現在這個時候,有什麼緊要的嗎?

無論是誰上位,都擺脫不了做傀儡的命運,現在誰還會將李家兒郎當盤菜來看;為此葬送掉三千精銳的性命,未免就有點不人道了。

「就真的沒有辦法破解嗎?」朱璃皺著眉頭,無奈地沉吟道。

他想到的,自然要比別人多一些;李法主既然不惜犧牲三千精銳的性命,也要擺下此陣,就絕不會允許他們一方,輕易認輸。

也就是說,這一戰他們若想躲過去,應該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避開,又沒辦法破解,難道還能送死不成。

「這是上古四凶陣之一的死陣,以死命名,可見其凶;據老道所知,李法主本人,應該沒有本事布下此陣。」

「山海盟中,唯有一人可以布下死陣,那人名叫梁伯,乃是山海盟左使;此陣既然出現在這裡,那就說明,梁伯和他麾下的三大凶將,應該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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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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