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臨 第三章 身份（下）

李開順和朴春花留了下來，李開順憑藉多年敵後工作的經驗，順利成為了漢城管理委員會中的一個小區幹部，二人身份也從漢城戶籍登記中的難民成為了本地人，兩個人又開始習慣漢城話，沒多久，周圍都忘記了他們不是本地人這件事。而他們也失去了和組織上的聯繫，一斷就是四十年。

在這四十年間，李開順慢慢從從政人員到下海經商，經歷了起起伏伏，最終成為韓國上位圈中的一員，直到中韓建交，才有機會和組織上取得了聯繫，而接洽人正好是他的老戰友，秦世忠。組織上對這件事十分看重，畢竟在敵對陣營有個這麼大的釘子，簡直是天方夜譚。幾經確認，終於認可了李開順夫婦的身份。

李開順和朴春花連著生了三個女兒，老四是個兒子，也就是李承佑的父親。雖然老來得子，但是也沒慣養，被李開順從小嚴格教育。其他三個女兒老兩口都沒透露什麼，看著她們各自嫁人，陪送了不菲的嫁妝。而被三個姐姐同情的老四則是在他18歲那年，被老倆口叫進密室，告訴他真實的情況。讓李開順夫婦慶幸的是，他們的兒子雖然沒他們那麼「剛」，可是也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和使命，代替老倆口成為新一屆的「老玉米」，代號。

1991年中韓建交，前期雙方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高層互訪探路。李開順就是這麼聯繫上組織的，而這時候恰巧李承銘李承佑誕生，於是李開順就將李承佑帶去了中國，托老戰友秦世忠撫養，如果自己家族暴露了，還有一絲香火傳承，也算對得起祖宗。當時李承佑的母親過度勞累暈過去了，不知道生了雙胞胎，於是這個秘密就留在了產房裡，畢竟李承佑的母親是當地大族的女兒，不知道能不能幫助家族守護秘密，誰也不可能把腦袋拴在別人的褲腰上。所以外界所知李家第三代就一個男丁，李承銘。

當賀明問李承佑「頂替你哥哥的位置，能夠接受嗎」的時候，他心裡是荒誕的，可是從他16歲進入軍校到今天的經歷，也讓他輕鬆接受了這個展開。

「現在外界認為你哥哥在重症監護室治療，所以我們現在送你去海邊，有船送你入境，入境後有人等你，會把你送進重症監護室交換你哥哥的屍體。」

「那我哥哥怎麼處理？」

「原路送回，他會被安置在烈士陵園，用你的名字。」

「呵。」他心裡好受了許多，收拾下心情，繼續問詢。「我的具體任務是什麼，怎麼操作？這些年我哥哥只給我講了他圈子的事情，並沒有講他做的事情。」

「以後我將向你詳細講述你的任務，有不明白的隨時詢問，但是現在，我們還有一項工作要做。」

「什麼工作？」

「給你製造傷痕，畢竟經歷了嚴重的車禍，你哥哥從車裡被抬出來的時候渾身是血。飛機上有醫生和專門器具，來為你複製傷口。」賀明頓了頓，接著說道：「這裡有你哥哥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李承佑身子一頓，默默伸出手。賀明把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他，他從紙袋裡倒出一打照片。秦局長說：「承佑啊，節哀，別太難過了。。。」李承佑沖他點點頭，看起了手中的照片。

拍照片的時候，李承銘已經死亡了。頭髮已經被剃掉了，左側顱骨的創面十分明顯，眼眶都是青紫色，眼睛以下沒有什麼變化，看來傷害都在頭頂處。左腹有明顯開刀的痕迹，整個左側腹部的皮膚都是深紫色，看來傷害都是來自駕駛位外側的撞擊，左胸和左臂沒有太大傷害，估計在第一時間他的哥哥進行了躲避，可是被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上，而且還有車輛翻滾的慣性，下意識躲開上面，結果腹部受創，被安全帶勒回後頭部二次受創。

「那麼，開始吧。」李承佑把照片裝進紙袋，遞迴給賀明，朝秦局長點點頭。秦局長來到他面前，仔細看了看他，又伸出手抱住他。「承佑啊，這麼多年來，我早就把你當成我自己的親兒子，以往看著你出生入死，建立功勛，為你擔心，也為你自豪。但這一次不同，你沒有隨時隨地的支援，在一片陌生的土地、陌生的圈子中生存，還要承擔那麼大的責任，往後的一切你只能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警醒點，注意安全！」

李承佑反手緊緊抱住秦局長，「放心吧，老秦！以前咱倆不是一個系統，以後我會多給你找麻煩的，到時候你可別不管我！」秦局長拍了他一下，「你這個混小子，別折騰我們，要折騰就折騰那些棒子去！」「是！保證完成任務！」

說罷，李承佑放開抱著秦局長的手，立正，敬禮。秦局長眼眶濕潤，默默回禮。禮畢，李承佑向賀明點頭示意，賀明便領著他向後倉走去。進入飛機后倉，裡面有一個固定手術台和十幾個醫護人員。李承佑聽從指示，脫光衣服躺上手術台，有醫護人員給他用皮帶固定手腳和髖部，又有其他人員給他注射麻醉劑。慢慢李承佑感覺自己在逐漸失去意識，一邊感受著有人在給他剃頭髮一邊還在想，再醒來的時候，自己是個什麼樣子，會和照片中的哥哥一模一樣嗎？父親看到我，會減輕悲傷嗎？還有那個家族，那個該死的東西，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醒來的時候，感覺身子發麻，身體左側尤其不適，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正躺在一個行軍床上，也有皮帶固定，根據身體的感受和直衝鼻腔的咸腥味道，也知道此刻正在海上。李承佑還在感受身體的狀況，艙門打開，賀明走了進來，只見他一身漁夫裝，看見李承佑醒了，便來到他的身邊。

「知道你現在肯定感覺很不好，所以我就不問了。」

「不是我誇張，我從軍以來也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

「呵呵，這點倒是繼承了你爺爺的戰場幸運，只能讓人羨慕。」

「要是我哥哥也有這麼幸運就好了。。。。」

「別想了，現在你要進入新的戰場了，沒有幸運加成也是禍福難料。」

「仔細跟我說說吧，我可不想進入那麼複雜的地方的時候，還是一個萌新。」

「你的爺爺，完全牛掰的人物！從地區管理輔助人員起步，達到了市長一級的地步，但當時韓國是軍政府獨裁統治，你爺爺看到沒什麼搞頭，山頭一改，呼籲民主，成為民主人士的領袖人物之一，之後被迫害，失去了職權，可是威望日增，直接或間接參與了韓國的民主化運動。之後軍政府倒台，直到新黨上台，你爺爺都是不遺餘力的支持新黨，這讓你爺爺的威望和影響如日中天。新黨上台後，黨內呼籲想讓你爺爺就職總理，可是你爺爺拒絕了，他表示他的願望就是實現民主，讓韓國國民過上自由幸福的日子，未來的責任該由年輕人來承擔了。於是他辭去了黨內外的一切職務，也不就任任何公職，只有民間組織的職位保留，這讓黨內擔心他權利過大的派系鬆了一口氣，於是他大力推薦很多人進入政府實權部門的情形也就視而不見了，而這些人很多都是他曾經的部下。」

「哇塞，好厲害！那豈不是太上皇了？」

「可不！即使新黨上台之前，你爺爺的面子裡子也都很大，下海經商，從零做起，以1988年漢城奧運會這個契機，結交國外人員，做起了外貿生意。可他從來不做大，不做出頭鳥，有好處和路子都會分享。那時候不少人都說他傻，哪有這麼大公無私的？而當時已經很有實力的大寓集團便順勢藉助這些渠道，一舉成為韓國的支柱集團，也就成了---出頭鳥。有這個大頭在前面頂著，你爺爺就輕鬆多了，多項實業穩步發展，積少成多聚沙成塔，他名下的每一個公司，單拿出來都不是巨頭，可他們湊一起就要命了！而大寓集團只是成為了歷史中的名詞。」

頓了頓，賀明繼續說道：「還有最牛掰的是那些公司的社長很多都不知道這家公司是你家控股的，因為你爺爺通過在國外建立公司，用這些國外公司的名義在韓國進行投資，雖然資金進出韓國損失了很大一部分，可是變相保護了資金安全和來源。所以你爺爺表面上也就是身家排在韓國上位圈前五十，可實際上確是前十名的位置，要不是他老人家向組織彙報，我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現在你家國內外的公司都有咱們的人，有的是高層，更多的是中間層的實權職位。所以你不用擔心幹什麼會有人制肘。」

李承佑聽傻了，自己的爺爺，真是牛掰到天際的人物！可是自己卻只見到過一回，還沒說上話，那次是他爺爺最後一次訪華，他作為領導的護衛，因為他和哥哥長得一模一樣，怕被韓方人員認出來，於是只能這樣遠遠見了一面，直到他爺爺和奶奶在千禧年後相繼去世，也沒有當面相認過。記憶中的只有電話里的慈祥聲音「乖孫乖孫」的叫個不停，還有奶奶停不下來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