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群龍聚（九）

?那一夜纏。綿之後,赫燕霞彷彿瞬間想明白許多事，一夜之間放下心中重擔。

那之後,穆紫杉還是一直待在這紫竹林里，赫燕霞時不時會來這看她,偶爾換着法子與她親熱,就好像從前那一場背叛從沒發生過……只是她不再在穆紫杉面前提及跟瓊英宮或者任何江湖門派的事，也不讓穆紫杉知道這紫竹林外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要來到這竹林里，她二人就與竹林外的世界無關……

赫燕霞來的時候，會和穆紫杉一起彈彈琴吹吹笛，一起品鑒竹林里的花花草草，或是偶爾送穆紫杉幾幅完全看不出原型的畫作,二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及竹林外的事,彷彿這林中的日月是她們兩人偷來的神仙日子,過完一日便會少一3日。

赫燕霞終於讀懂穆紫杉與她相處時的痛苦神情,她知道那是穆紫杉因為體內之蠱牽引而生的疼痛，而那疼痛越劇烈，便代表着穆紫杉對自己的感情越深……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答案,穆紫杉身上的每一次細微的震顫都讓她越發迷醉,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多殘忍，卻也想一遍遍確認穆紫杉一直都在否認的事情,而這殘忍的感覺，也讓赫燕霞陷入某種恍惚之中，穆紫杉在她眼前時而很近,時而很遠，她竟有些難辨真假，不知這是否是個太過漫長的夢，而她只能等待美夢有一日醒來，將所有的幻影埋在記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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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紫杉很清楚，自己已經命不久矣，所以赫燕霞把她帶回紫竹林，還時不時來看她，都讓她覺得是自己賺來的好日子，過得一天算一天。

每一次相處之後，心口的疼痛便一次強過一次，每每都達到她難以忍受的地步。不過既然赫燕霞知道這件事，她也沒再刻意偽裝，只是每次發作她還是會盡量壓抑痛苦的神情，只因她實在不想看到赫燕霞眼中的憐惜心疼，在穆紫杉的心中，那不該是她會有的眼神。

後來疼痛一日強過一日，有許多次她甚至痛得昏過去，渾渾噩噩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幾天之後，身上似乎又稍稍好了一些，但是過幾日又再次發作，再次昏倒又再次醒來，來來回回地往複好幾次，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在鬼門關前徘徊不斷，就連黑白無常都等得有些不耐煩。

後來她暈倒的次數慢慢地多了，身子卻慢慢有了點力氣，甚至就連那早就習以為常的疼痛也有些減弱，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世人說的迴光返照，人在將死之前，反而會周身血脈逆轉，讓人看到那麼一點點生之希望，可當你抬手想要抓住那一縷希望之時，你已經被引入深淵地獄，再無翻身的可能。

想到自己即將離世，穆紫杉心裏卻很平靜，也許是知道自己的痛苦總有一天會結束，她便突然有了閑情，去體會在那天到來之前的人生百味。

紫竹林的小屋裏有一間小小的廚房，穆紫杉有時候會寫一張小條子讓啞仆帶出去，條子上寫上她需要的材料，等啞仆把東西帶回來之後，她便拿着那些東西做菜。

這些年她一直都待在師門，天天跟着師兄弟姐妹一起去飯堂吃大鍋飯，很少自己下廚，後來進了瓊英宮，這裏也有專人做好飯菜給他們送來，自己動手的機會就更少，倒是最近她卻忽然迷戀上這種普通凡俗的愛好，每天炒一兩個小菜，再自己吃掉，倒也覺得頗有意思。

赫燕霞有時也會來找她，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天，穆紫杉也會炒菜給她吃，然後一起共度一夜，溫。存，纏，綿一番之後，赫燕霞又會離開竹林，去做她該做的事。

穆紫杉恍惚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赫燕霞的出現成為偶然的驚喜，而這偶然的驚喜給她心上滴上一點點甜，足以讓她忘記很多事。

後來有一陣，赫燕霞會帶一些奇怪的丹藥讓她吃下，穆紫杉也不多問，赫燕霞帶來什麼她就把什麼吃下，她甚至心想，就算赫燕霞帶來的是□□，她也能安然吃光，不過吃過那些東西之後，她的情形偶爾會好轉，偶爾卻讓她更難受。

她不知道到底在這紫竹林里呆了多少天，只是恍恍惚惚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似乎再多那麼幾天，好像這一輩子就該完了。

穆紫杉跟赫燕霞一起過了幾日粗茶淡飯的平靜日子之後，赫燕霞有很久都沒再出現在紫竹林……

後來天氣一天天變冷，紫竹林也變得寒氣逼人，啞仆又給穆紫杉送來了一些冬衣和炭盆，也許是他們怕她體弱畏寒，還不時給她送來一些薑湯紅棗之類補血氣的東西……只是赫燕霞不知道去忙什麼，或是根本遺忘了穆紫杉的存在，那一陣子都沒再去過紫竹林。

穆紫杉偶然會坐在竹林里，透過細密的竹葉看被竹葉遮擋得斑駁零碎的天空，從前她很少有機會做這些無聊的事，可是現在雖然明白自己生命所剩無幾，做這些閑事的時間卻被無限拉長……正因為這些閑暇的時間，穆紫杉想了很多的事，從她生下來到全家身亡，到她進入天禹門，再到她接近赫燕霞，在無限接近的死亡面前，她突然覺得，似乎從前一直執著的是非對錯也並沒有那麼重要，也許她是真的被赫燕霞一點點染黑了，也許她只是想為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找一個聽得過去的借口。

她很害怕地發現，其實她已經不想以死解脫，而是留在赫燕霞身邊，與她長相廝守……即便她只是一個為世人所不齒的魔教宮主的「禁*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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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燕霞來到紫竹林的時候，天氣已經很冷了。

赫燕霞一如往常與穆紫杉閑聊幾句，與她耳鬢廝磨，親熱交*纏……二人的身體貼得越近，心卻隔得越遠，兩個人心中都藏着滿肚子的話，但因為二人之間隔着的那層隔閡，許多話都無從開口。

一番親熱之後，赫燕霞將穆紫杉摟在懷裏，將一顆血色的小丸塞進她嘴裏。

那顆小丸帶着濃烈的血腥氣，讓這段時間吃慣了清淡菜色的穆紫杉差點嘔吐，穆紫杉有些抗拒，赫燕霞態度卻十分堅定。

「吞下去。」

赫燕霞強硬地將那顆小丸又塞回穆紫杉的嘴裏，穆紫杉不得已忍着噁心的感覺，又把那顆小丸吞下。

是夜，穆紫杉肚子裏翻江倒海，身上一陣熱一陣冷，一會又好似千百隻螞蟻爬過，難受得她快要撐不下去，幾乎以為是赫燕霞專門制了什麼□□來折磨她……可是那一整晚，赫燕霞一直牢牢地把她禁錮在懷中，不許她亂動，發現穆紫杉冷了熱了，又給她擦汗喝水，也足足折騰了自己一夜，到最後，穆紫杉竟有些看不明白，赫燕霞的行為到底是為了什麼。

到了早晨，穆紫杉平靜地睡去之後，赫燕霞又再次離開了紫竹林，一去十多天都沒再露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