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四章 前人
承諾醒來時，回顧兩個月自己反反覆復昏迷到床生演出了個弱風拂柳的人物形象，很是沒有重新睜眼看世界的臉面。
鴨絨被動了動，承諾伸手，攬了溫軟盈懷，髮絲盪入他的胸口，送股冷香迎風而上，他微微偏頭，很是纏綿地呼吸著。
「你上次躺在這時，可要生龍活虎得多呢。」來人的笑語頗帶着些可堪玩味。
承諾感受着海風調的香味如波浪陣陣捲來，已是意動，再被話語激出點舊日回憶，更添情迷。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啪。」承諾剛身隨心動了個開頭，就被狠狠按回了原地，遺憾與回味之中，亦泛起對生命的一些感悟。
「在今天全家都在的情況下，我很敬佩你勃發的勇氣，但這麼俊俏的人兒，若是被從門口扔出去了，我會心疼的。」
承諾笑着搖了搖頭，雖然當前場景下肯定是不行，但凌茗的嘴上挑逗可是一點沒退讓，在危險的邊緣充分試探並不斷**這條警戒線向後移動，真是拿她沒辦法。
「好啦，那說正事吧，灌夢的結果好嗎？」
凌茗聞言抿了抿嘴，撐著床坐了起來，「結果很好，王總知道的事情已經被你刨了個十之八九，只是對於他反饋出來的內容…我們要如何施行後面的事還很有待商榷。」
「所以，凌家秘術，是怎麼做到的？」
「根據你挖掘到的記憶和其他調查研究，大概梳理出來凌家秘術的根源是一位凌家先人的特殊幹細胞，能夠分裂形成網狀結構附着腦部血管，增強其活性。這種幹細胞一共只留存了17個，各自有精確規劃的空間屏障與屏障內環境保護，每代家主繼任時會被注入一個，提升大腦能力。用到如今剩餘5個，其中一個被用於培育和研究，可以通過該幹細胞分裂出的細胞、能力與科技的輔助來達到低配版的秘術效果。」凌茗整理了思路后解釋道，「這是技術團隊根據我們三個從腦波顯像儀里反饋出的畫面分析的結果，基礎理論是這樣的，至於究竟要如何操作，恐怕只有那些技術人員才明白。」
「嗯…」凌茗口中的技術人員，是由親凌逍一系的凌家秘術研究者帶領的正經學術工作者，和他們深入洽談具體操作也是的確不太必要，承諾想到自己生產過的學術垃圾，果斷選擇放棄。
「咚咚。」敲門后，東方圭端著兩碗藕粉進來，「喲，醒啦，來吃點熱乎的。」
把兩個碗穩穩塞進小輩手裏后，東方圭露出慈愛的笑容，「可能有點掃興，但還是得跟你們預告一下，爸那邊剛剛也送了，準備好啊，老頭子這次非同一般的犟。」
承諾和凌茗聞言相視一眼，互相遞了一個鼓勵的微笑，而空間中的精神細絲，卻不似之前那般密密纏繞。
「要走了嗎？」承諾吃完最後一口，收來凌茗的空碗，疊在一起。
「嗯，走吧。」凌茗盤腿坐在他背後半個身位，點了點頭。
承諾當先下了床，走幾步到門口，卻不聞後面的動靜，正要回頭看，背上湧來一陣暖意。
凌茗從背後抱住了他，抱得那樣緊，像那些生死瞬間時一樣，良久沒有動作，只兩個人同步的呼吸起伏。
「茗兒…」承諾感覺不太對勁，但說不上來，也感應不到。
「下次不要逞強灌夢了，你還不行，腦袋會炸掉的。」凌茗表面認真實則吐槽地給出勸導，那種不對勁剎那消失，承諾嘆了口氣，恢復到正常相處模式，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份關懷，「喔…」
「走吧。」凌茗拍了一下他的背，牽起承諾的手往書房去。
東方立在轉椅上坐得端正，自從他發表了要入洞找尋諸神靈魂集合體的言論，每日於此進行的會面就沒有停過。
「外公，我還是那個態度哦，不行。」凌茗伸出手指晃了晃，「也沒到要廉頗飯否的程度吧。」
「茗茗，我的考慮已經跟你講過了。」
「是啦，你乍看是未來效益少，當前水平高，還有相關經驗，但是，從我的角度，從我們這些子女小輩的角度，怎麼可能答應嘛。」
凌茗說着說着帶出了哭腔，承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哼，你跟他說，」凌茗撞了下承諾的胳膊，轉身離開，「就不聽家裏人的話。」
一記大力甩門最後還是用空間能力放緩關上，轉眼書房裏只剩下兩個人，兩個心知肚明的人。
「其實，或許不必走極端，我們家那邊有在嘗試解析出太祖抹去的入洞記憶…」東方立難得面帶微笑地看他，承諾沒再說下去。
「你猜當時我見到它，我們聊了什麼？」東方立起身，竟從墨玉扳指里拿出了一張紙條，遞給承諾，那上面一行行小字，俱是人的姓名。
「有的人因為物質生活富足，形成了高尚的品質；有的人因為歷經坎坷，反而塑就美好的心性；有的人就是天生一腔熱血，從博愛與利他中獲得滿足。」東方立緩緩闔目，「有的人容易被別人打動，就成為了這世世代代傳承的一環。」
「諸神還是神的時候，已經預見了帶給他們力量的東西，終將降下挑戰，無憂無慮的環境孕育出的傳奇品德，讓他們在滅亡來臨時憑着一股仍然想要降福世間的執念，令能量匯聚，形成穩定的集合體。」
東方立沉聲講述這件眾人早已知曉的事，聽得出，只是開頭。
「而後，是第一個人，禹。」
熟悉的名字，承諾抬了抬眉。
「他因緣際會進入了洞中，為諸神靈魂集合體的執念所感動，祈求能夠得到力量治理災害，予眾生一個太平穩定的天下。而後他建立王朝，取九州地靈之力鑄就九鼎，容納了當世九百位能力者的能量於其中，賦它王權象徵的意義，盼望以此保護這份力量直至後世，以為助力。」
「之後是第二、第三個人，因着各種原因進入洞中，生者懷着同樣的目的出來，一代代，一次次，凝聚數千年中各個時代的力量，為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
承諾拿着紙條的手微微顫抖，他沒有想錯，如今的一切，真的是無數代生命短暫、力量微薄的人，不斷積累、不斷修正而成的。星火世傳，奮飛不綴，這是一個種族由始至終的力量，而非一代；這是一個種族由始而終的夢想，而非一代。
「必奮力集結我種族之全力，萬眾一心，直至終極。怎敢，不盡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