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桃花釀
輕點房檐磚瓦，房屋裏就傳來了聲音。
「半夜賞月，書生好大的興緻。」
書生挑眉，摸了摸鼻子就下了房檐打開房門鑽進了屋子。
屋子裏很暖，葉殊正披着披風坐在案台前看著書，腳邊放着的是正燒着的碳火。
「半夜看書，葉盟主興緻也不錯。」書生進屋將斗笠一摘又露出半面銀狐面具。
葉殊抬頭，嘴角噙笑，雙手將書慢慢放下合上，就出聲問道：「那玉佩之事查到了？」
「還沒。中途碰到了一件事情，想着就來知會你一聲。」書生靠近炭火盆，就盤腿坐下，從腰間解了葫蘆喝了一口酒。
「何事？」葉殊轉頭略微驚訝。能讓眼前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放下唯一一點挂念之事當屬不易。
書生瞥了眼葉殊的表情，低低道：「剛才我在山腰看到了天虛派弟子把一個羊皮捲兒給了一個黑衣人。太黑了，看不清臉。」
「哦。」葉殊表現平淡好似沒有聽到什麼大事，將一邊硯台的毛筆拿起，鋪了紙就隨意寫了幾筆。
「怎的，你知道？」書生見葉殊如此反應當下挑眉。
葉殊沒答話，眉眼緊皺認真地執筆寫下了最後一筆。
紙上此時呈現的大字蒼勁有力。
書生抬頭伸長脖子去看，只見書生意氣四字。
「那是門派內事，我管不著。何況，門內管教不嚴，與他人有着不好的勾當，我要是先出面怕是裏外不是人。江湖人，最看重什麼，是面子。」葉殊將筆放下，低頭拂了拂袖口，緩緩轉頭看著書生。
書生嘴角微抽，雙手堵了堵耳朵就煩躁道：「又開始了又開始了。不管就不管，非得教育一番，說的我不懂一樣。」
「行，那就說點不教育的。聽說你拐走了我家小廚童？」葉殊雙手按著紙，語氣溫和。
聞言，書生頓了頓，即刻嬉皮笑臉道：「谷中缺個掌勺的，我看葉盟主也不缺那幾個廚子就索性帶走了一個。先說好，他可是自願的。」
葉殊低頭淡笑不語。
「得，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就去聽聽崆峒派的牆角。」書生起了身，理了理衣服的折角。
一轉身，一隻腳剛下樑榻，身後就傳來葉殊的聲音，「非要找到那人不可？」
書生腳步一頓，最後站在原地不動彈，沉默后聲音帶着幾分的堅定，「他對我很重要。」
葉殊眼裏閃過複雜之色，低頭望着擺在案台上的紙，嘴角微扯出一抹嘲諷笑意，「罷了。隨你去吧。」
出了門，又將黑紗斗笠戴上，隱了氣息就鑽入了另一處的房檐之上。
初秋的夜晚帶着涼風，一時半會混著濕透的寒意就讓書生打了個激靈。
將腰間的酒又拿到手裏，摘下酒塞眼裏掃視周圍又大大灌著酒。
酒入肚，身體漸漸暖了起來。
搓了搓手，就俯身而下貼著牆角聽着屋內的談話。
此時房間里，崆峒派的白面男子正在聽門主訓話。
「身上可有傷？」門主的聲音傳來。
「沒有。」彈若笑低着頭本就白的臉色此刻更加白了。
「今日之事為變數，誰也沒料到書生竟然親自現身。」門主大手一揮轉了身閉了閉眼。
「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彈若笑眉頭漸漸揪起。
「你繼續練你的劍法，切記不可走火入魔。雖然現在還達不到書生的境地，但按照那人的方法，你會突破的。」
「那人真有這麼厲害？」
「也許厲害也許不。」
「.......」
書生聽到這略微皺眉，等房內人要出門才又運功退回了房檐上飛速離去。
——山下的客棧里，開着的窗開出一條縫灌著冷風，小童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趴在桌子邊撐著下巴打着盹兒。
桌前有兩碗薑湯還散著餘溫的熱氣。
又一陣涼風，小童打了個噴嚏，立刻一件披風就裹了上來。
小童睜開眼睛眼裏帶着清亮，肉乎乎的小手將薑湯碗推了過去。
「喝。還熱著的。」小童聲音糯糯的。
書生心裏一軟，坐到了凳子上將薑湯悉數喝下，眼裏閃過一絲猶豫，「自己做的？」
小童點頭，「廚子回家了，我讓小二帶着去廚房做了兩碗。」
書生摸著碗沿，慢慢站起來，聲音略微沉下：「喝完薑湯，我帶你回谷。秋秋會很喜歡你。」
「秋秋是誰？」小童雙手捧著另一碗，低頭嘬了一口。
「我的小書童。」書生眼底帶笑，隨後又道：「你呢，你的名字叫什麼？」
小童歪頭，想了想，脆生生回道：「盟主叫我小酒。」
「行。那以後我就叫你小酒。」書生將斗笠放在一邊，便應了下來。
說完，小童低下頭又嘬了幾口將薑湯喝完。
抬手又將披風攏緊，書生看着被裹得厚厚的小童滿意一笑，半攬著小童屁股蹲兒打開門下樓。
守夜的小二迷糊地在桌子邊打瞌睡，半睜眼見客人下來也沒理揉了揉眼睛偏了頭繼續睡着。
書生瞥了眼小二，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放到了桌子邊便踱步推開門出去。
——桃花谷外。
一灣的河如同紐帶一樣攔截，抱住小酒的身子飛身就踩到了一棵樹上，左手執劍轉了半圈身子將劍插入了一塊石頭縫裏。
猛然間，那河發出微弱的斷裂聲，中間竟然往上升了一座石橋。
小酒看的眨着眼哇塞了一聲，手抓着書生的衣服又怕又好奇，朝着石橋伸了伸脖子又立馬縮回來。
書生將劍抽出來，俯身而下。
兩人一左一右並在一起，慢悠悠在這黑天裏過了石橋。
摸著黑，一路密林小道穿梭，終於到了一處種著各種蔬菜的農田，抬頭再往前看，便是一處有着青瓦紅牆的院子。
看着倒是別緻。
書生剛到門口，門卻自動開了。
只見一穿着紅色襖子扎著兩個小丸子的女孩正雙手叉腰，一臉氣鼓鼓的樣子。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大騙子。」秋秋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呀眨，正想說點什麼，忽然視線被躲在書生身後探頭探腦的小人吸引了。
書生淺笑不語，低頭看着秋秋，低眉順眼地聽候發落。
「你是誰？竟然抱着我家先生的大腿。」秋秋小臉一皺不滿道。
小酒看秋秋兇巴巴的樣子立刻就將手抱的更緊了，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叫小酒。」
「進我桃花谷可是要有一技之長，你會什麼？」秋秋質問道。
「我會做飯.....」小酒弱弱道。
秋秋聽到會做飯三字亮了眼睛，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充滿著詭異的光，「早說啊，看來這是一家人。」
這態度轉變太快，比起剛才現在的秋秋更嚇人，小酒一下子就把頭縮到書生後面躲著不願意再露面。
書生低頭看到，便溫柔安撫：「秋秋，不可無禮。」
秋秋抬頭望向書生立馬乖巧，不過依舊撅著嘴巴，「先生此次可帶了些好東西？」
「嗯....我嘗了山下的客棧梅子酒，還不錯。」書生眉眼帶笑嘴裏逗著秋秋。
「先生又騙我，害我苦苦等待這麼久，該打。」秋秋一聽就癟了嘴，轉身哼了一聲邁著小腿進了院子。
書生輕笑，彎腰拉着小酒的手慢慢往裏走，語氣越發溫柔：「打打打，小小年紀就如此凶，看大了哪家公子敢娶你。」
「先生，年齡尚小呢。莫瞎說！」秋秋聽到這就轉了頭似乎被人戳到心窩窩一臉不高興。
隨即，書生閉嘴不再談，這小傢伙炸毛起來可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