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耳光

大華飯店門口，司機先行下來為秋相思開了車門，在外面候著。

偏秋相思看不見似的，坐在車內一動不動，一派慵懶的模樣。

遲疑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爺，到了。」

秋相思目光掃過來，夾雜著寒意，「莫非我看不到？」

司機噤聲。

微微眯起眼睛，想著昨日那個司機因為她的為難喪了命，臉色更差了，冷哼了一聲，從車上走了下來。

飯店門口站了好些的日本官兵，有穿黑色中山裝的人在門外候著，遠遠看到秋相思，都是愣了一下。

又不敢表現出來，走過去將人迎過來，「爺，您來了。少佐在裡面呢。」

秋相思哼了一聲，沒什麼好臉色，跟著人走了進去。

直接上了屋頂花園，一路上幾乎全是日本官兵，陣仗可不小。

倉木修一坐在桌前喝茶，正對面是一個正在跳舞的日本藝伎，秋相思掃了一眼，面上沒有什麼表情。

有一旁服侍的日本女人跪著向倉木修一那邊挪了挪，輕聲細語地說了幾句日本話，秋相思聽不懂，但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倉木修一笑著站起來，「秋先生來了，請坐請坐。」

秋相思沖著倉木修一鞠了一躬以示禮貌，抬起頭來看著他，「倉木少佐是剛來中國吧？」

倉木修一愣了一下，笑著回答，「秋先生怎麼這麼說？」

秋相思笑了，「中國人的禮儀和日本人有所不同，日本人喜歡跪坐著，中國人卻是要坐到椅子上的，少佐如果不是剛來中國，定然知道這個規矩。」

見倉木修一面色不悅，秋相思倒是從容不迫，「以前我和山田君見面時候，山田君也是知道我的規矩的，想來倉木少佐年輕有為，該不會為難我一介女流吧。」

倉木修一面色稍緩，冷聲吩咐，「搬兩個椅子。」

兩個椅子上來，秋相思和倉木修一各自落座，一旁原本跪著的日本女人都站了起來，為二人上茶。

接過茶來，抿了一口，秋相思才細細打量眼前的人。

整個上海都在傳倉木修一這個人，不過二十七就成了上海灘的少佐。秋相思倒沒心思追究他那些傳奇歷史，她只看皮囊。

雖然她向來不喜歡日本人，但是不得不說，倉木修一長得確實比那個山田是好看多了。

如果沒有鼻子下面的那些小鬍子，應該順眼的多。

倉木修一也不客氣，「聽說秋先生是美琪大戲院的頭牌花旦，多少人一擲千金，我初到上海，想來見識一下。」

秋相思眼角微揚，並不作聲。

「砰」的一聲，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茶水四濺，倉木修一那張原本還算俊秀的臉上滿是猙獰的神色，一個起身，就朝著秋相思沖了過來。

屋內的女人們都嚇壞了，紛紛朝那邊躲去，偏秋相思不躲，仰著頭看他。

「啪」一聲。

一個響亮的耳光。

力道之大，秋相思連帶椅子一起翻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臉頰上一個偌大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