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雲起篇 帝國隕落
一片只有寒冷，寂寥，絕望和黑夜的領地──赤凡國。
赤凡鏵帝的心也如赤凡國一樣，被緊緊地冰封。
不知過了多久，白茫茫之中出現了一點紅，黑夜開始褪去，黎明開始到來。
一位看似只有十九歲的紅衣女子，身負重傷，血滴落下來，千年冰雪竟然融化了，女子身上的紅衣已經破爛不堪，經受不住寒風的鞭打，她，倒在冰雪之中。
白茫茫之中又出現了另一點顏色，鏵帝將她輕輕抱起，走進了赤凡。
從鏵帝在城樓對上她血色眼眸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赤凡的溫暖，生氣，希望和光明也從那一刻到來。
又是一個十九年。
城外儘是血淋淋的殺戮，彼岸花被鮮血洗了一次又一次，在風中搖曳亦然多了幾分妖媚。
赤凡只剩鏵帝一人還在苦苦支撐，散亂的髮絲依然掩蓋不住他的英姿，但終究還是寡不敵眾，堅硬的盔甲還是被萬箭刺穿，他遊離的眼神飄到了赤凡，往事，在眼前浮過。
女子的到來，給赤凡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百姓們把她當成妖女，對她避退三舍，朝中大臣們刁難她，甚至多次派人暗殺她！怕的，就是她這個始祖冥玉守護精靈的身份，會毀了整個赤凡！
可帝皇並不在乎這些，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立她為後，空置六宮，與她攜手，守護冥玉，守護赤凡。
「阿淵，給你的承諾，我沒能，做到......以後，沒辦法保護你了......你不必自責，我不曾悔過……只悔，沒能護你一世周全......」
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我愛你，愛到沒有退路，這二十年，我才真真正正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灰色的蒼穹之下，高樓之上，赤凡皇后看著城內的人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逃走，血色的瞳孔，看不出是怨還是恨，殷紅的鳳裳，迎合了血淋淋的赤凡，一樣紅艷的指甲陷進了手心，溫熱的鮮血在手中流淌，漸漸麻木。
「該來的還是來了！」她低下頭，眼裡泛出一絲淚光。
陛下，是阿淵錯了，阿淵不該對您動心，阿淵不該那麼自私地留下來。
阿淵還痴心妄想地以為，不會有這一天，我們可以一直......
毀了您的一切，我的陛下，阿淵真的......不該啊......
一個約莫十九歲的少年正逾著宮牆走，細細的雨絲打在發上，他和鏵帝很相像，無論是相貌還是身形，氣質還是習慣。他的眼睛透露著莫名的力量，卻總是沒有任何錶情，讓人的敬而遠之，卻又無法抗拒。
「你拿著萬落想去哪！」皇后的話語，冰冷得讓空氣在瞬間凝結了。
林含軒看著皇后從高樓一步步走下來，僵持了一會兒，淡淡地開口，卻掩飾依然不了他的悲憤，赤凡現在大敵當前，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他話還沒說完，皇后臉色突然變得陰沉，「你要做的不是去出戰，而是帶著冥玉快走！走得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這是皇後來到赤凡第一次動怒，哪怕被群臣百般刁難，她都沒有生過一次氣，沒有一句怨言。
沒有大聲喊叫，只是氣勢，就把剛到還沒站穩腳的林戀陽怔住了，林戀陽雖然是林含軒的弟弟，卻和皇后很相像，像皇后一樣貪玩愛笑，他的明凈，給予人一種溫暖的感覺，或許是上天覺得悲涼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所以用陽光的溫暖來掩飾，可惜掩飾得不夠完美，在陽光的溫暖中總能找到那麼一絲絲的悲涼，是說不出的悲涼。
他獃獃地站在那裡，恐懼把那張陽光的臉褪去，在他的記憶里，母后，是那麼溫柔可人。
皇后視探四周，雙手交錯放在胸前，雙手之中折射出微弱的紅光，她敞開雙手，一塊墨綠晶瑩的玉石懸浮在她胸前，「保護好冥玉，絕不能讓它落入……」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皇后沒來得及收手，冥玉，消失了！
「冥玉終於到手了！」一襲少數民族服飾的蒙面男子奸笑著，他身上的每一處都赤裸裸地折射出無盡的貪慾，這矯健的身手讓皇后認出了他！
「城殤！你這個代雲族的叛徒！把冥玉交出來！」皇后怒視著城殤，手裡開始匯聚靈力。
皇后在理智的邊緣掙扎，是的，從帝皇踏出城門的那一刻，她的心境，崩塌了。
他一句皇后息怒，轉身便將正想出手的林戀陽打倒在地，連不遠處站在的林含軒也受到內力的波動，一時半跪著起不身，出手速度之快，竟讓大家反應不過來。
皇后執掌向城殤劈去，不料反被城殤緊鎖住右臂，她那雙紅色的眸子微光一閃，腳下生起一個法陣，錯綜的紅色細絲迅速從法陣向城殤延伸過去，就在城殤被紅絲控制住時，皇后示意林含軒趕緊帶著林戀陽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城殤也沒了玩下去的興緻，明明前一剎還離皇后還有著五十步，現在突然出現在皇後跟前，伴隨著一道黑色的巨光，王后被甩向宮牆，劇烈的碰撞引發了巨大的聲響，牆磚似雨掉落，白煙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她困難地爬起來，紅色的瞳孔開始放大，她勾起玉指試去嘴角的鮮血，媚笑著，「是嗎？那就先過了本宮這關！」
趁皇后與城殤打鬥之際，再三猶豫的林含軒，終於掙紮起身，可林戀陽死活不肯走，他心一橫，只得將林戀陽打暈背走。
皇后欣慰一笑，一道紅光在宮門綻放，方圓樓宇，盡數倒塌！
林戀陽很快就醒了。
林含軒忍住心裡的悲傷，說：「我們現在去了也是送死！還浪費母后的苦心！」
不走，大家都得死，走了，或許還能有希望！林戀陽吃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四面楚歌，走哪都不安全，那就，「去，去我們宮裡。」
林含軒想問為什麼，看他現在這有氣無力的樣子，沒再多問。
「有人！」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突兀地打亂了流水的韻律。
他們穿進竹林，迅速躲到一處假山後。
只見林含軒額頭微微布上了一層薄汗，不住地在假山上在摸索些什麼。
無果，他只好停下手中的動作，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把葯餵給林戀陽服下。林戀陽此時意識模糊，喂進去的葯盡數吐了出來，他仰頭低吟，倚著假山大口大口地吸氣，額頭也在不停地冒著汗。
這讓林含軒看著干著急，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晚上之前務必一個都不留！」領頭的大喊著，眉毛就差在臉上跳舞了。
林含軒看士兵走後，背起林戀陽回宮。
這幫吃裡扒外的畜生！當年赤凡國在他們荒災之時救濟了他們，現在不回報也就算了，還要滅我赤凡！
不料又來一隊叛軍，林含軒只好背著林戀陽往回跑，躲過了他們，繞路到了他們所住的傲岸殿。
「到了，戀陽......」
「轉......淮，木槿......」林含軒走到花圃旁轉動長淮所種的那盆木槿花，一個暗道打開。
二人進了暗道，休息片刻，林含軒又拿出葯喂與林戀陽，許是休息了一會，林戀陽這次多多少少喝進去了一些。
「這裡怎麼會有個暗道？」
「那個……」林戀陽捂著胸口傻笑道，「咳咳……母后不讓出宮……就央著淮姐偷偷幫我挖了個暗道……偷溜出去......」
「不像淮兒的作風，你可是使了鬼計謀才得逞，你……」
林含軒雖然表面很冷淡，心裡卻十分在乎他這個弟弟。
「還是有點疼，不過不礙事！」
這是怕林含軒擔心才這麼說的，可是這點小心思做皇兄怎麼看不出來？
「也不知道淮姐姐現在怎麼樣了.....」
城殤在皇后的臉上摩挲，「娘娘受傷的樣子真是讓人憐愛啊！」說完大笑著消失在皇后的視線中。
皇后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嘴角不停地冒著血，還冒出一股股倔強。
她艱難地起身，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又什麼也抓不住。我的王……她痴痴地笑著，裙擺搖曳，血色的綢緞在空中飛舞。
與周圍殘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靈力消散，她的身體，也化為紅色泡影……
奪回冥玉，求助巫靈，天下倚軒。
十二血字，駭在她消散的地方。
夜幕降臨，敵軍已去，血腥味瀰漫在赤凡的空氣中，暗道里的林含軒看著受傷睡著的弟弟呼吸已經平穩了很多，心想，那些叛軍應該都撤了！
他決定自己先去找母后。
「皇兄，你等，等等我。」林戀陽猛然睜開眼睛，踉踉蹌蹌地跟上來，他是睡著了，但沒有睡熟，他怕睡死了，自己唯一的哥哥也會失去。
「看來那幫畜生都滾了！」林含軒攥緊的手骨「咯咯」作響。
赤凡帝國亡了，只剩斷壁殘垣屹立在殘磚破瓦之中，時不時傳來的「吱吱」聲響，時不時冒出的縷縷青煙，觸動著他們心弦。
「皇兄……」聲音是顫抖的，在廢墟中找不到母后，林戀陽心慌了。
林含軒也感覺不對勁，來不及顧他，徑自向前直衝上去，他愣是在後面追趕，等到他追到上一時，那一幕成了他此生最難忘的……最難忘的……
林含軒早已跪在那排血字前，不住地用拳頭錘向地面，他的手在不住地流血，都不覺痛了，都麻木了。
林戀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也跪了下來，「后后，母，母后，母后……」他竭力地嘶吼著，雨水打進他的嘴裡，聲音也模糊了。
他們靜靜地跪了許久，許久……夜都深了，雨卻越下越大，已經讓人們分辨不出他們臉上是水還是淚。每一滴雨落下的聲音，都讓他們承受錐心般的痛！依然嘶吼著的雷，是多少魂魄的憤懣，無盡的黑夜，希望在哪？
「走。」林含軒拍了拍林戀陽的肩膀，哽咽著好不容易抖出一個字。
「我們能去哪？」
「霧沼之地。」
可是林戀陽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望那座，那座曾經充滿著美好記憶的國。
十七歲，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家，他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
他覺得好累，覺得已經支持不起自己的這具軀體了……
林含軒快步走到他身邊饞起他，「快走，別讓母后失望！」
他被林含軒強行拉走，卻一直不住地回頭，直到，再也望不到了……
代雲……我要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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