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凱旋而歌

殘壁蕭瑟不生一草一木，號角雷鳴何怯萬里枯風，戈壁沒有青山那股子秀俊，掩埋不了屍骨，堆積不了雪霜，萬物來去，它總已最赤裸地一面對待著。

在燕軍兩百名士兵倒下火油的那一刻，燕青的火頭箭如約而至，頃刻間在兩軍之間築起了一道數丈高的火牆，旭卑一方急紅眼的首領，根本聽不見戰鼓的指揮，憤然朝著火牆衝去。

戰馬總歸是畜生，其原始血液中都有懼怕火源的本能，而有些訓練得當的戰馬則能勉強克服這層恐懼，於是就產生了一個對織嘉國極為殘忍的局面，有些馬匹迅猛地衝過火牆，而有一些馬匹在靠近火牆后怯怯地停了下來，但被背後的隊友一撞，瞬間野了性子變得焦躁起來，於是乎，旭卑的隊伍轉眼間雜亂的沸沸揚揚，而他自己作為織嘉國大王兼作戰指揮使既不能後退，還得想辦法阻止部下冷靜下來，對著戰鼓手瘋狂地下達命令「所有人停止進攻！」

織嘉國的鼓手們在旭卑的命令下，不斷擂鼓鳴兵撤退，短時間的猛烈衝鋒瞬間轉化為了收兵，導致大面積的踩踏事故，加上部分部落首領的帶頭效應，很多人都自己分不清該如何行動，一時間織嘉國未戰先亂，不時有首領或者士兵衝過了火牆，可沒想到迎來的是更為恐怖的一幕，滿天的弓箭鋪面而下，毫無抵擋的可能。

「弟兄們！給我放開了射，能射多遠，射多遠，射完所有箭，我們就回家！」燕歸站在燕軍陣前不斷重複著這幾句話，所有身負弓箭的士兵，不斷往前方發射著箭枝，弓箭作為最普及的武器，屠夫用之狩獵，君子習之為六藝之一，每個人都能用的得心應手，只不過有遠近准斜之分。

「咻！」不知是誰的一支利箭，失誤從弓上滑落飛向了燕歸，被他一把抓住，回頭破口大罵「你們給我射準點！快快快！」

織嘉國所有衝出火牆的首領、戰士或是普通士兵，幾乎瞬間死於利箭之下，稍有些武藝之人也會在燕青單獨發出的箭枝下殞命，或是被後方出現嗯戰馬踏傷，甚至死於火焰之中，但始終無一人退縮，可謂壯烈。

戰場之上，濃煙滾滾，在旭卑的指揮下，織嘉國的軍隊漸漸恢復正常的秩序，可是士兵早已經死傷無數，旭卑盯著前方漫天火焰，面目猙獰，雙眼早已充血至鮮紅，嘴唇上是自己羞赧而齜牙留下的傷口，正緩緩流淌著血液。

「大王，是否要繞開火焰進攻」旭卑身旁的戰士提醒道。

「撤退~」旭卑沉悶地說道。

「什麼？大王我們…」

「我說撤退！」旭卑大吼一聲，隨後又放低語氣「送所有傷員回去治療~」

「燕歸！燕歸！」旭卑低聲吼著燕歸的名字，他既恨自己因為害怕而不夠果斷，又恨自己太過衝動失了章法『燕歸~沒有下次了！』旭卑透過火焰，在心中刻下了燕軍歡呼的場面。

「噢噢噢！贏咯！贏咯！」

「燕歸！燕歸！燕歸！」

燕軍一方不斷發出勝利的呼喊聲，那是這股士兵由衷的吶喊，因為燕青他們感受到了戰場的熱血與榮耀，感受到了勝利帶來的的喜悅，也感受到了碾壓對手的快感，可是他們沒有感受到戰爭的危險與殘酷，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對於他們而言，才是最殘忍的一面。

「好！傳我軍令，恢復陣型，隨我回家！」在撤退途中，燕歸讓身邊的將領把旗幟舉得更高一些，士兵們高唱著凱歌，早已忘記了戈壁的乾枯和灼熱，戰爭的勝利對於這幾天的憋屈生活，算是最好的回報。

可對於燕歸而言，這場戰鬥讓他不免心生寒意，他明白能夠獲得這場勝利，『僥倖』佔了很大比例，以後的戰鬥，沉穩冷靜的旭卑一定不會再輕易上當，而且敵方的將士戰鬥起來，近乎於猛獸，根本沒有害怕一說，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見有任何退縮的舉動。

「兇猛的狼群，再加上一頭極富智慧的沉穩狼王，真的可以吞食一切！」燕歸喃喃自語著。

「爺爺您在說什麼呢？」燕青騎在馬上，笑的嘴都合不上，和周圍的士兵們不斷碰拳擊掌，上一次敗在旭卑手上的仇，算是報了一半了。

「沒有！」燕歸白了燕青一眼，並不想在大家都興奮時說些不盡人意的話「快去讓大家帶好隊伍，今晚趕在降溫前，我們必須撤出十五里！」

「遵命！」燕青駕著馬，馳騁在軍隊周圍，督促著統領和夫長們管理好軍隊，士兵們對於自己能夠跟了這樣一位元帥暗暗欣喜著，對於服從命令更為自覺。

燕軍臨時營寨處，莫不同正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之上眺望著遠方「哎~跟我哥說好了參軍打仗，結果到處給人做飯，沒臉回去了！嗯？回來了？」

突然，莫不同站起身，望著遠方的一處黑點，眯著眼睛仔細地觀察著「旗上是『燕』字！真回來了！我得趕緊回去幫忙！」說罷，莫不同連忙天下了岩石往伙房奔去。

「贏了！贏了！我看到他們回來了！」莫不同奔向伙房一邊跑一邊吶喊著，過往的伙夫們聽到這一消息都歡呼起來。

「大伙兒快點，待會兒我們的士兵們可要好好的補充體力，燕將軍真的個神人啊~」伙夫長站於一塊木樁之上對著大伙兒指揮起來，雖然加上一塊木樁他也沒有莫不同高…

塞下東來風景異，推杯換盞慶余年，戰後祝酒總是免不了的，雖說已是寒冬時節，但是今晚的士兵誰會在乎這些，人人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美不勝載。

對於火頭軍而言，今晚也是最忙的時候，伙房所有人不斷地為士兵們供應著食物和酒水，那麼總有人會喝醉，天子尚且避醉漢，何況是一幫剛打贏仗，自高氣昂的醉漢。

「你他娘的連個酒都不會倒嗎？」一名士兵朝著一名火頭軍的臉上狠狠掃了一個巴掌「真的是廢物，難怪在這端酒送飯，哪像我們跟著燕帥排山倒海的…嗝~」

被打的伙夫真是韓青，雖然燕歸讓她不用再幹活了，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往伙房跑，能幫什麼就幫些什麼，但是伙房的節奏太快，她一下子也跟不上，於是想著幫忙端酒，結果被幾個喝醉的士兵叫住倒酒，可她拿大缸酒壺都費勁，怎麼倒得了酒，這一下子惹惱了幾位士兵。

「對…對不起！」韓青捂著臉，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滾滾滾！」士兵不耐煩地喊到，自顧自地喝起來。

燕青剛要轉身離開，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嗯？楊大哥~」韓青轉頭看去，楊宗勝正抓著自己胳膊，眼神冷漠地盯著剛剛打了燕青的醉漢。

「你！道歉~」楊宗勝一手輕輕抓著燕青的手，一手拖著一隻酒缸，沒錯！就是酒缸，半人高的寬肚酒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