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熏風解慍

推開外廊的門，來者果然是許江遠。

「你真是自信！」許江遠倚靠著雕欄，手中自然少不了酒壺。

「只有你來這挽霞館會鬼鬼祟祟卻又正當光明的！」盛臨雲走到外廊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女孩連忙關上廊門免得冷風進入。

「許先生呢？不怕他又滿世界找你？」盛臨雲嘴角掛著微笑，但這絲微笑卻讓許江遠有些不耐煩，並沒有立即回答。

許江遠又灌了一口酒，一臉不悅地盯著盛臨雲「我看他睡著了才出來見你的，聽媚娘說，你們跟魯王爺扯上關係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是能不能別帶上我弟弟？」

盛臨雲走到欄邊，雙手往雕欄上一搭「這事兒是許先生帶我做的，雖然我確實很樂意，你是不是覺得我接近許先生，是因為對你有目的？」

「我不懂你們這些靠腦子的人是如何做事的，我只告訴你一句話，你的任何計劃不要和山高扯上關係！」

「那你自己呢？」許江遠話音未落，盛臨雲緊接著轉身面向他反問道「從你在廬州城揭皇榜那一刻起，他就不可能做到片葉不沾身，不管你信不信，我的任何朋友都不會在我的計劃之內，他們只是我的朋友，沒有任何第二層身份。」

樓閣間的寒風籠罩在許江遠身上，似乎使他平靜了很多。

「魯王爺的事，是我和許先生偶然撞見的，並非我刻意安排！如果可以，我倒希望沒有這件事」盛臨雲淡淡說道，對於小女孩陳雯瑾心生憐憫。

「哼~」許江遠不屑地輕哼一聲「你們兩個總歸還是孩子，知道些什麼，魯啟明哪是你們管得著的人！」

「如果每每管不著的事都放一邊，那遲早有一天你也會大禍臨頭的」盛臨雲說話態度都是一副老態龍鐘的做派「哎~問你個事，徐良鳳…」

盛臨雲話還沒說完，許江遠一個箭步衝上來瞬間掐住他的脖子按到在地「你居然跟蹤我？」

盛臨雲著實被嚇了一跳，不太明白許江遠突然狂暴是為何，但也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是因為徐良鳳，跟蹤？他最近見過徐良鳳？刑部尚書與先帝的帶刀客秘密見面，真有意思！』

「你在想些什麼？」許江遠擒住盛臨雲后，原本以為多少能夠震懾住對方，可盛臨雲居然面露微笑。

「看來徐良鳳也很討厭忠孝皇帝~」盛臨雲被掐著脖子，聲音一點點從嗓子內擠出。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許江遠緊咬著牙齒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原本以為莫不同暫時離開，你就能安心利用我了嗎？可是你發現了嗎？我身邊的能人可不少，甚至莫不同都發現不了的輕功，有人能夠發現~」盛臨雲說著眼睛往屋內瞟了瞟，於是許江遠緩緩鬆開盛臨雲。

「你說過，我們是合作，我自然不會越界，許先生單純只是我志趣相投的朋友，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想查的事，我也想查！」盛臨雲揉了揉脖子，站起身爽朗地看著許江遠「你說過，你手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所以我選擇相信你，但你不要妄想控制我！」

許江遠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和徐良鳳有聯繫的？」

「是你自己承認的！」盛臨雲也不隱瞞，既然需要接觸徐良鳳，許江遠是很好的媒介。

「我何時有說？」許江遠疑惑道。

「我剛剛問你徐良鳳的為人，不是因為我知道你與他見過面，而是關於魯王爺的事，有人推薦我們去找他！你自己非問我怎麼知道的。」盛臨雲晃晃腦袋，一副不關我屁事你自己蠢的樣子。

許江遠內心懊惱無比，都怪自己沉不住氣，手中的酒壺瞬間被捏爆「我弟弟的脾氣我自己清楚，既然你們非查不可，那就聽我指揮！」

盛臨雲聳聳肩，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悉聽尊便，反正我早就把你考慮在這件事以內了，可是我擔心，到時候發生衝突是難免的，你身份暴露了怎麼辦？」

「我在長安的事，皇上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許江遠冷淡地說道。

「我指的不是皇上！我是說許先生，他從來沒對你的武功有過好奇之心嗎？」

「我和他從不會過問對方的事，這點你不用擔心，再說我也沒準備用真面目跟著你們！」許江遠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面具帶上，永嘉盛說到「怎麼樣？到時候我把頭髮紮起來，再換身衣服，你就說我是你的朋友便可。」

「最好戒酒幾日，不然帶十個面具都能聞出是你！」盛臨雲伸手扇了扇。

許江遠點點頭，搭配著面具還真有些呆萌「我先走了，剛剛是我不對，給你道歉！」

「這倒不用~這徐良鳳…」盛臨雲不以為然，但是神秘的徐良鳳勾起了他的興趣。

「不到萬不得已先不用找他，況且魯啟明這個人很難摸得透，連帶刀客都滲透不了他的行動圈！」許江遠說完便跳上屋頂匆匆離去，顯然是在迴避關於徐良鳳的事。

「真是個好哥哥！跟我一樣~不過我沒不同可不行！」盛臨雲深吸口氣，將頭上飄零的綸巾往後一拋，推門走進屋內「長兄如父啊~」

小雯瑾正坐在床上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盛臨雲，盛臨雲連忙做出一個咧嘴的假笑走過去颳了刮她的鼻子，又將她重新蓋上被子。

小雯瑾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生怕盛臨雲又不見了，於是盛臨雲從柜子里抱出墊子和被子往地上一鋪，趕緊躺下裝睡，小雯瑾才乖乖地閉上眼睛。

「被依靠的感覺…真好！」盛臨雲自言自語著，突然又皺眉道「話說不同這小子怎麼就沒這感覺呢！」

「啊秋~」幾千公裡外的獅駝城境內，莫不同正在營帳內替安胖子餵食，突然一個噴嚏打在了勺子上，隨後食物濺到了安胖子的嘴裡。

「唔！我說老大~我活半輩子也沒親過男的，你就欺負我現在動不了！」安胖子無辜地躺在床上，不自覺地吞下了剛剛那一口「飛粥」。

「啊~對不起對不起，快吐出來，我給你擦擦！」莫不同趕緊放下碗用被子往安胖子臉上抹。

「都吞下去了~」安胖子無奈地說道「哎呀，老大你這是要悶死我！」

「哎~本來讓韓青給你喂的，誰知道被燕歸那老頭認出來了~」莫不同繼續端著碗往安胖子嘴裡大口大口的喂粥，也不管燙不燙，搞的安胖子只好快速用舌頭攪拌著嘴裡的粥不斷地吹氣。

帥帳內，韓青正低著頭乖巧地坐著，燕歸坐在她正對面默不作聲看著她。

「燕太公~」韓青嘟著嘴小聲的叫了一聲。

「你太公~」燕歸無語地看著韓青，突然嚴厲斥責道「我原本以為你是蘇不同，呸！莫不同那小子的朋友呢，眼瞧著是個女兒身也沒管，沒想到是你這丫頭！我要是你爺爺沒準被你氣死了了！」

韓青縮著脖子酸著臉委屈地聽著也不敢撒嬌，看來是熟悉燕歸的脾氣，對他撒嬌不管用。

「明天我就派人給你送回長安去！」燕歸對著韓青就是一個腦瓜崩。

「啊~」韓青揉了揉不敢說什麼。

「報！！！」一名斥候突然在帳外喊到「有皇詔從長安傳來，請燕帥親啟！」

「進來！」

聽到燕歸的傳話，斥候呈著詔書進了營帳。

燕歸接過詔書後，對韓青瞪了一眼「你今晚就住我這，哪都別想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詔書，上面赫然寫著皇帝昭告天下，韓文韓御師去世的消息，讓所有在外官員舊識予以緬懷，看得燕歸不自覺手抖起來。

燕歸想到一邊的韓青，立即平復自己的情緒乾咳一聲「咳咳~丫頭！」

「怎麼了？燕太公？」韓青委屈巴巴地問道，她完全沒有求情的心思，因為在燕歸這根本不管用。

「你想待軍營里嗎？」燕歸作出一個奸詐的表情。

「嗯嗯！」韓青點點頭，但是她不報什麼希望。

「想待也可以~」燕歸故作高深地轉眼珠逗著韓青。

「真噠？」韓青喜出望外，原本跪坐在草蒲上的她立刻興奮地挺起身子。

「嗯？你每天彈琴給太公聽，太公可以讓你留在這！」燕歸已近百齡的年紀卻如此稚氣地跟韓青談起了條件，換作旁人看來一定會覺得趣味無比，可是燕歸自己的心卻在滴血，韓文算是他這個老古董為數不多的朋友，他這個孫女他必須保護好。

「真噠？燕太公你是不是燕青叔假扮的？」韓青說著忍不住拔了一根燕歸的鬍子，被燕歸狠狠打了下手「臭丫頭！還有個條件，以後你都住帥帳內，跟那群小子住一起，凍先不說，更不像話，你懂不懂什麼叫女兒聲名，待字閨中！」

「都聽太公的！哈哈，我去跟不同說一聲~」韓青奔奔跳跳地跑了出去。

「哎！我還沒說完呢！」看著韓青跑走，帳內只剩下燕歸一人，此時他才敢深深地吸一口氣，撫了撫額頭「來人！拿酒來！」

「是！」

燕青聽說燕歸要喝酒，聞聲趕來，「爺爺？啊~被我抓到了~您還讓我打仗時別喝酒，哈哈！」

「來！陪爺爺喝！」燕歸笑了笑擺好碗筷。

燕青突然看出燕歸臉上有一絲絲哀傷，也不再調皮乖乖跪坐下來「爺爺，您又想父親了？」

「嗨，我想他幹嘛，死不見屍的，說不定還沒死呢！喝酒！喝酒！等這幾天把那群野狼的性子磨沒了，爺爺帶你去報丟城之仇！」燕歸將酒碗滿滿倒上。

燕青痛快的端起碗「好！爺爺！我敬你！」

「剩一滴！罰一碗！」

「好！哈哈！爺爺！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