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

相信我

()嫣然齋內一片寂靜,柳嫣然覺得自己此時在這裏並不合適,正想靜悄悄地離開,卻被祁允冥發現,一把將她拉住,對着皇后說:「你知道為什麼朕喜歡她嗎?」

皇后拭去眼角的淚水,無聲無等待他的下文,她確實很想知道,這後宮里什麼樣的女子沒有,這柳嫣然她沒有發現哪裏不一樣,而她所認識的皇上,絕不可能是因為她的美貌!

「她真實,就這一點,是你所沒有的。她害怕、難過、傷心,從來不曾強求自己偽裝,她聰明卻不張揚,每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朕就會覺得自己好像也只是一個平凡的人,那些壓力統統不見,而你——你的存在,只會提醒我,那些不堪的過去的存在,也許不是你的錯、是朕的錯,是老天爺的錯,不論是誰的錯,你的存在,就是讓朕無法容忍。」祁允冥越說越激動,甚至握著嫣然的手,也不知覺地加重着力道,惹得嫣然想喊疼,又不敢出聲。

「那皇上何苦留我在宮中,要處死一個皇后,對於現在的你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她悲涼地問道,有一種毒,無葯可解,那是自己服下的,即使是有解藥,也無濟於事。

那是心毒!

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讓人脆弱的,就是感情。再堅硬的外殼,都會成為易碎的琉璃……

「折磨你,是我最大的樂趣。」祁允冥轉過頭,邪惡地笑着,不顧皇后變得蒼白的臉,又道:「看來皇后今天和嫣然是聊不下去了,既然如此,就請皇后回宮吧!」

「是。」她點頭,怔忡猶如木偶,由宮女們扶著離開,她知道,自己敗了,從一開始,她就註定是一個失敗者,這個結局無法改寫,而她只需要去演繹,演繹這場註定慘敗的參碼……

「皇上……」走了幾步的皇后,回過頭,如同最後看皇上一眼般的絕望,久違的笑容浮現在臉上,「請皇上記得,燕兒最初嫁給皇上時的模樣,就算從此不相見、就算從此相恨,也請皇上記得,燕兒笑着時的模樣。」她細細地看了看皇上,這些年,他變得愈發的成熟穩重了,雖不失當初的帥氣,到底是滄桑了些,眉宇間少了戾氣,多的卻是憂愁,原來不論多久不在一起,她也可以細數出他每一處的變化。

因為,最初的他,她依然清晰地記得。

皇后離開之後,祁允冥很久都沒有說話,若雪被嫣然支到後面去獃著,生怕她一個大腦筋又惹皇上不開心,她怕自己在那時候,也保不了若雪。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祁允冥低着頭,紮好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亂了,幾絲亂髮垂在額際,整個人都籠罩在憂傷之中。

「是挺可笑的。」嫣然看着他,走到他的跟前,撫上他的肩膀,心疼地看着他問:「這樣不累嗎?背着那些過去的仇恨,明明知道這樣對兩個人都是折磨,卻不肯放過自己。你是害怕自己忘記那段過去吧?所以,不肯放過她,不是想要折磨皇後娘娘,而是折磨你自己,其實,皇後娘娘是無辜的,不是嗎?她比你更痛,因為她在這個偌大的宮中,沒有一點依靠,雖是後宮之首,卻過得比誰都要可悲。皇上,嫣兒看得出來,皇後娘娘的心中,是有你的。」

「那又如何……」他搖頭,「也許你說得對,我是在折磨我自己,我害怕自己忘記那段過去,忘記這江山得來不易,我也……」

「你也害怕,就這樣放她出宮,她無處可去,甚至無法生存,對不對?那為什麼不好生待她?哪怕不給予她一點愛意,也無需這樣冷漠刻薄,不是嗎?皇上,有時候該鬆開手時,就該鬆開,把掌心放開之後,你會發現,沒有你想的那麼難,真的。」她繞到他的跟前,拉起他的手,雙眼真誠地看着他,「哪怕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傷害你,也要去相信,因為連你自己都在傷害自己,那麼你就該去珍惜現在還疼愛你的人,對不對?在他們沒有傷害你之前。」

「是他們沒有傷害我之前?」他冷笑,在他的世界裏沒有相信,只有攻擊,在他們還沒有傷害他之前,他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隨時戒備,一旦有那樣的訊號發出,他會先下手為強,他害怕被傷害,不論是哪一種,所以乾脆選擇不要相信,這樣反而不會痛。

嫣然,是個例外,更是個意外。

「允冥,」嫣然讓他看着自己,「你忘記了,你曾經也想要傷害我。因為你是皇上,所以你可以隨時得到你所想要的,也同樣會隨時失去你所想要保留的,可是這一切,不是因為皇位,而是因為你的心太重。防人之心不可無,但如果人生卻乏了最基本的信任,活着不覺得痛苦嗎?我覺得,你好累。」

從前,她有歐陽錚可以依賴,現在雖然歐陽錚不在身旁,可是她依舊相信,相信皇上、相信祁允風,更相信白錚,這些人哪怕有一天會傷害她,至少現在他們都是在寵愛着她,那麼在沒有傷害她之前,她就願意去相信,這樣的人生,才會比較輕鬆。

「你說我,我都懂,只是,很難。」他挫敗地垂著頭,第一次感到這麼無助。

看着他的樣子,嫣然忽然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一句很美很傷的話:不被理解的弱小,只好一直堅強著。而他,是不能脆弱的皇上,不論有着怎樣傷心的往事,都只能自己抗著。

「皇上,嫣然和你玩一個遊戲,怎麼樣?」嫣然忽然提議道。

「遊戲?」祁允冥挑眉。

「對,現在請你閉上眼睛,牽着我的手,不論我帶你走到哪裏,你都不要睜開眼睛,全心全意地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受傷,可以嗎?」

這是她以前,常常和歐陽錚玩的遊戲,每次過馬路的時候,她都喜歡閉上眼睛,因為有歐陽錚牽着她,她就一點也不害怕,那是生命的交付,若是將生命都交付給一個人,那麼還有什麼是不可以信任他的呢?

祁允冥若有所思地看着柳嫣然,半晌之後,點點頭,閉上眼睛,將手交給了嫣然,他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睜開眼睛,聽着嫣然的指示,下階梯或是邁坎兒,直到嫣然將他牽到了怡然亭,讓他閉着眼睛,感受風吹過臉龐時的愜意、感受陽光打在臉上時的溫暖,那些全是大自然最真最直接的美,就算閉着眼睛,也一樣可以感受到。

「嫣然,我感覺,你在笑,很美很恬靜的微笑。」祁允冥閉着眼睛,轉過頭好像能看到她一般,腦海中全是她的笑臉。

「是啊,皇上,你看,有時候不用眼睛看反而感受得更深,你試着用心去看,不要害怕傷害,因為你那麼努力地在保護自己,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相信我,好不好?」她柔聲地勸解著,「如果可以,嫣然希望,皇上有機會,可以多和皇後娘娘溝通,也允許嫣然多和皇後娘娘來往,畢竟,我想在這個後宮中,她連一個貼已說話的人,也沒有。」

「只要她不傷害你的話……」祁允冥睜開雙眼,對上柳嫣然溫柔如水的眼睛,一陣暖意湧上心頭,他想,就如嫣然所說,哪怕有一天她會傷害自己,他也不會後悔這樣相信她,若是沒有這一刻的信任,他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這種感覺。

好暖、好輕鬆……

得到祁允冥的准許,柳嫣然在晚飯過後,就讓若雪準備材料,自己親手包了餃子帶上若雪一起去看皇後娘娘,因為害怕皇後娘娘誤解,還刻意交代了李質不要跟來,可是李質倔犟地杵在那裏,不肯放她出行。

「李質!」嫣然有些無奈,「我只是去看看皇後娘娘,你若是跟着容易引起她的誤會。」

「皇上有命,不得離開。」李質面無表情地說着。

「喂!」若雪上前,一把推向他的肩膀,「我家小姐都說了,你不要跟着不要跟着,難道你沒有聽見嗎?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放你給我的信號彈不就好了?」

「那個……」

「什麼那個這個的,就這樣決定了,你就在這裏看家,我們很快就回來!」若雪不等李質說完,就拉着嫣然一起走了。

嫣然回頭一看,李質果然沒有跟來,又看了看若雪,問道:「什麼信號彈?」

「喔,那天小姐受傷之後,若雪覺得內疚,都怪若雪沒有陪在小姐的身邊,他就說,以後如果有什麼意外,可以用這個信號彈,只要一拉響,他就立刻會出現。」若雪從身上掏出一個只同火藥一般的東西遞給嫣然看。

那根木頭,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心還是蠻善良的,若雪甜甜地想着。

「這個……」嫣然回想到李質為難的神情,忽然明白,這個是皇上專用的信號彈,若是在宮中拉開了,那李質的罪過可就大了,於是用食指佔了一下若雪的腦袋嘆道:「成天說人家是木頭,我看你呀,才是個木頭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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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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