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瘋
危險!
心中警鈴大作，蕭霽將刀橫於胸前，瞳仁微縮。
這隻妖，就像個垃圾回收站。
濃重的腥臭彷彿要撕裂空間。太危險了……
巨大的螯肢捶打着地面，步足刺穿石頭，飛速揮舞著，切割著蕭霽身上的邊角料。
一切的發生，只不過在短短兩秒。蕭霽快速的接了好幾招，耳邊都快被叨叨出繭子來了。
「晚餐，晚餐……」時而甜美，時而陰翳，仿若身體中有千百個靈魂發出飢餓的嘶吼。
好大的力氣。
妖刀揮舞，與步足對撞，金屬鏗鏘尖銳刺耳。陣陣嗡鳴在空氣之中交戰，發出微妙的裂帛之聲。
鏘鏘!鏘鏘鏘!
她一招接着一招，大氣不敢喘一下，神經緊繃到了極致。
「阿彌陀佛……」和尚的聲音在空氣中縹緲悠遠。
若是旁觀者，定然覺得頗有意境，然而……
此時的蕭霽只想罵娘。
去他娘的臭和尚!
不錯，他跑了。
用頭髮絲兒想都知道，這廝奔著縈緹去了。
眼睛餘光一斜，看着一縷頭髮飄開，永遠的離開了她。
在這麼下去，要禿!
她手上的動作也凌厲了起來。明明之前只是拿拿畫筆、拍拍鍵盤的手，現在卻要它沾滿鮮血。
不過所為的事是不變的。
要活。
蕭霽憋著怒火，動作不多，也不花哨，來來回回就只是劈，砍，刺，挑。倏地，她感覺調到了什麼，腳踏碎石，順着步足飛躍，刀光一閃，一隻步足順着關節處截斷，斷裂處瀰漫着淡淡這黑氣，仿若生蛆之腐肉，肉芽蠕動着，很快就長出了一小節不倫不類的玩意兒。空中揮灑著道道透明的絲線，隱藏在乳白色霧氣中，在不知名的地方，還有什麼東西在低聲細語。
步足沾染著濃稠的液體，在空氣中划拉出道道白絲，刀鋒一瞬兒將其削斷，順便還削下幾根步足。白絲打着飄兒落下。
蛛絲。
差點忘了這玩意兒了。蕭霽看着泛著紫色的刀口——
有毒。
這玩意兒瘋了，似乎感覺不到疼痛，新生的步足帶着粘液，在空氣中揮動，切割，慢慢變得僵硬。
「嘎哈哈哈哈哈!好玩!」
她在步足間跳動，藉著噴濺在半空中的碎石子兒躲避這廝的「深愛」。符紙從袖間甩出，停立於半空自燃，點點火苗跳躍着燃燒着空氣中濃郁的妖氣。滋——噼啪之聲頓起。身為妖氣聚合體的「女孩」獰笑着，挑釁著伸長了猩紅的舌頭舔舐着火苗，卷進嘴裏。
這玩意兒的嘴就像進了一堆跳跳糖，刺激的很。
嗝兒～
黑煙從嘴裏飄出，濃稠的像一坨坨漂浮的棉絮。
不管用？
蕭霽足間輕點，危險的眯起眸子，微微發抖的手握緊了刀柄。
乳白色的蛛絲狂亂的在空中揮舞，不多時，地上便覆上一層粘性極強的羅網。步足在上面移動，這聲音就在撕拉着膠紙。
糟糕……
大範圍的噴灑，她也不免掛了些，真是舉步維艱。想想吧，在502膠水中蹦噠，不脫層皮，才怪。粘稠的蛛絲在步足間揮舞著，此時，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棉花糖機里翻攪得竹棍。然，更糟糕的還在後面。
「你真可愛……」螯肢迫近，狠狠地插入腹部，步足揮動，很快，她就變成絲繭。
蕭霽……
星闌咬住了下嘴唇，彷彿回到了那年，還是什麼都做不了……嗎？
不，不可能。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著，眼珠微紅，瞳仁逼成一條線兒。手上摸索著符紙，步步靠近。
按著八卦陣的分佈排著，眼底陰雲詭譎彷彿要撕破天際。
「咔啊——」這妖發出一聲怪叫，「該死!該死該死該死!啊!!!」
妖拍了拍絲繭，舔了舔獠牙，那半張略微猙獰的臉抽搐著，警告似的環顧四周，濃稠污黑的妖氣溢出，星星點點的消散在空氣中。鋼鐵似的步足支撐著身體，摩擦着地面，咯吱咯吱，很快，她跑遠了。
「臭和尚!」
原地只留下孤零零的絲繭。
星闌扶著身旁的掩體，警覺的眯起眸子。
那妖物走後，四周都不安分的騷動起來，窸窸窣窣，濃霧之下似乎隱藏着眾多貪婪而不安分的眼睛。
不是這樣的，一開始進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莫非，和那條紅綢帶有關……
星闌垂下眼帘，濃密的睫毛扇動着，指尖夾着一張明黃色的符紙。及地的白裳發灰，沾染了濃重的塵土。
地上已然坑坑窪窪，原本還算平整的地面佈滿或大或小的裂縫。
「看那，有個人……」
「哦～我的親娘啊，他長得可真好吃。」
小小的聲音在空氣中散佈，尖尖細細的。
「不要命了，那大傢伙才剛走……」
「唔，那傢伙才不要命了……別……別抓着我，哦～我的老天!繭子裏的東西可真香吶。」
「看在石頭的份上，你能不能安靜一點!」
這似乎是他從未觸及的世界，聲音變得越來越多了，或是惡意，或是好奇。這奇怪的地方終於有了一絲風，居然帶着刺骨的寒意。
絲繭的四周擺上了陣法。他移動着尖銳的石頭，將這初具雛形的陣法完善。
真是，好久沒這麼動過了。星闌面色微紅，喘著氣蹲坐在絲繭旁邊，沒有一點兒端著揣著的仙氣。
該怎麼辦。
他敲打着絲繭，眼眶發紅，手上拿着尖銳的石稜子一下一下地鑿着絲繭。這邪性的玩意兒發粘，軟踏踏的，卻極具韌性。
手心流出鮮血，雙手顫抖，絲繭紋絲不動。
啪嗒——
粘著鮮血的石稜子從手心滑落，旁邊點點濕意。
喉中嗚咽，拳頭急急地捶打着地面，眼睛在四處搜索著。
對了，符紙……應該還有。她給了我那麼多符紙，她……
撕開，撕開就好了。
嘖。
蕭霽一出來，就看見某人一臉苦大仇深的丟來符紙。
「怎麼哭了？嚇到了？」她甩了甩黏答答的衣袖騰出乾淨些的手揩下他的眼角，「抱歉，不該帶你來的。」
雖然青閣隨時都可能進去一些不明來客，可，也比如今安全的多。
星闌哆嗦著握住她還放在臉龐的手，搖了搖頭，那顆在胸膛橫衝直撞的心臟終於安定了下來。
居然惹得美人落淚，真是罪過……蕭霽皺了皺眉，看向妖怪離去的方向，脫下黏答答的外衣，擠壓着腹部，扯下還算乾淨的一些布料準備料理傷口。
和尚在搞什麼？
臉上陰雲密佈。
「蕭霽……」
？
「怎麼了？」蕭霽見他看着傷口，揉揉他的腦袋，安撫道，「沒事的。」
「別把我當小孩……」
星闌搶過她手上的活計，面色不虞的看着傷口。
傷口彷彿失禁了一般，稀里嘩啦的留着污血，兩三分鐘之後才看見一絲鮮紅。
饒是蕭霽，也沒想到這蜘蛛的毒性這麼大，在做了防範之後，居然還……
真是要命了。人生何處不作死……
「你還有臉笑——」星闌抿著唇，那雙眉毛彷彿就要打結了。
「我我我……錯了錯了!」她低聲討饒，腦袋還在微微發暈，蒼白的臉好歹有了些許血色。
妖物離去的方向騷動越來越頻繁。該死，要不要這麼激烈!
她撐著刀站了起來，身體抖動着，發自肺腑的吐出一口氣。
麻蛋!疼死了，比切菜切到手指還疼!!
若是此時她能看見自己，定然會被那蒼白的唇色嚇死。
對……言靈術!
那王八蛋和尚之前老是念叨。麻!試試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星闌見她翻了個極其不雅的白眼，撇撇嘴，手在腹腔之前揮動。
「癒合!嘶——」蕭霽咬牙切齒，「癒合癒合癒合!」
呼!好似沒那麼疼了!
還沒等她喘口氣，一聲轟鳴捲起一地沙石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