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才是白痴（上）

勞頓監獄副獄長維克多最近十分焦慮。

維克多的合作人「黑狗」承諾好的一批貨還沒有送到，現在已經超出交貨時期三天了，而那個該死的合作人乾脆失聯了——拜託，他們合作了快十年了，黑狗說消失就消失也太混蛋了點——維克多的客戶們都已經快跑到家門口催促了，他自己也快沒存貨了。要是再拖下去，不說他的客戶們，他在上班的時候癮一上來，自己也得玩兒完。

今天又進來一個重犯，送他進來的探員特別叮囑要他嚴加看管。維克多不耐煩地翻著這個叫做李建華的人的資料，在看到某一行時，他突然眼前一亮。

負責押解李建華過來的、背對著牢籠的安德魯探員沒有看到，原本癱軟在矮床上、頹靡不堪的李建華，突然抬起頭，對著維克多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維克多幾乎瞬間就知道了他想要自己做什麼。但是這個安東尼派來的探員該死的難纏，他幾乎沒有辦法把他支開五分鐘以上。

終於，在一次例行的人身搜查時，維克多找到了和李建華交流的機會。

「你是『黑狗』嗎？」維克多假裝翻找著李建華的衣服兜，低聲問道。

「是的，『獵鷹』。你想要的東西在我這裡。」見到維克多那驟然激動起來的神色后，李建華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當然不在我身上，我把它藏起來了——畢竟那是新貨，分量還很大。」

「該死的安東尼給他的那個小探員下了命令，要他親自守著你，直到開庭。」維克多拍了拍他，示意他轉過身去：「我沒辦法在那個盯得這麼緊的探員眼皮子底下把你放出來。」

「我也不奢望太多幫助。你只要把鑰匙給我就好。」李建華一點都不緊張地回應道，「其他的我自己辦。哦，日後可能還要借用你的一點資源——你不介意吧？」

「榮幸之至。」維克多對他耳語道，而後指揮手下結束了檢查。

重案四組辦公室。

四組其他人員正在忙著做李建華一案的事後收尾工作，而安東尼正在考慮著將唐慎行列為長期合作對象。

安東尼用圓珠筆敲著唐慎行的那一沓資料，他的主意已定，就是不知道怎麼寫申請報告。——他向來討厭文書工作。

何佳寧看出了副組長的盤算，他在好奇心與自制力搏鬥了好久，結果猶豫了一會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是之前你不是看他挺不爽的嗎，怎麼這會兒又改變主意了？」

「因為唐慎行這個人確實有兩把刷子，有他加入，我們的效率會高很多。」安東尼坦蕩地道，「怎麼啦，之前你的同學做我們的臨時顧問就讓你驕傲成那副鬼樣子，現在我要升他的職，你這下反倒不同意了？」

「老實說，慎行能得到你的肯定，作為他的同學，我蠻自豪的。」要知道安東尼本身就十分厲害，只有比他還厲害的人才會得到他吝嗇的讚美，這下就說明慎行的實力真的不俗，何佳寧真的挺為他高興的。「——但是作為他的朋友，我還真不希望他長年過咱們這種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對於長期合作對象，我們是會對他們其家人實行保護措施的。」何佳寧成功讓氣氛變得煽情起來，但是安東尼仍不死心，「最危險的反而是他現在這種，公開做咱們的臨時特別顧問，但是又沒有受到任何的官方保護。」

「說什麼呢？」這時斯蒂芬走了過來，他拿著一摞文件，堆到安東尼桌子上：「這次我不會幫你糊弄的，你自己寫戰損報告，沒有拼寫錯誤的那種。」

「哇，太欺負人了吧！」安東尼吱哩哇啦亂叫，「我寫什麼啊，寫全組無一傷亡，而這都是因為我的神勇無敵？」

「也不知道是誰的胳膊蹭傷了一大片，也好意思在這說全組無一傷亡？」斯蒂芬沒好氣地懟道，手上卻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個溫熱的、安東尼最愛吃的漢堡，塞到他懷裡：「唐慎行進組的事情我去協商，你照顧照顧自己的胃吧。」

何佳寧知趣地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整理文件，不去多嘴問那一句「組長，漢堡有我一份嗎？」

這一份知趣，可是他無數血與淚的經驗換來的啊。

「······蹭傷這種傷口，怎麼能算作戰損呢？」安東尼嚼著漢堡還在嘟嘟囔囔，不過早已沒有了平時的氣勢。

這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安東尼滿足地咽下嘴裡多汁的肉塊，接起了電話，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變得凝重了起來。

不久后，他放下電話，沖斯蒂芬說道：「組長，李建華越獄了······還有，我派在那裡看守的安德魯探員也失蹤了。」

勞頓監獄，獄長辦公室。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世界上的一切解釋都是屁用沒有。我想要一切和李建華接觸過的人員名單。」安東尼直視著獄長格蘭特：「他越獄那一段的監控視頻壞了，可那之前的監控視頻不可能全壞了吧？」

格蘭特見安東尼緊張得聲音發抖，連忙一邊給他調視頻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你先別激動，也不一定是我們的人把李建華放出來的，你們那個探員不是失蹤了嗎，他是不是內奸也說不準啊······」

「你別在我身上用對犯人用的那一套，老子八百年前就對心理暗示免疫了。」安東尼不耐煩地打斷他，今天看守李建華的是那個被他救下的新手探員安德魯，他真怕那個傻小子在那個老狐狸手裡吃虧，所以現在動作越快越好。

······再說，是他把安德魯安排去看守李建華的，那個小年輕要是真出點什麼事，他可怎麼辦？

「李建華不可能帶著安德魯逃命。」斯蒂芬開口道，「他也沒必要把他擄走再殺死他，這太不划算，還不如在越獄的時候直接整死。所以他多半是為了當時越獄的時候有個人質在手裡，比較保險，用完了就應該把他扔在哪裡了，安德魯不會有太大危險，你別太擔心。」

「好吧。」斯蒂芬有理有據的分析總算讓安東尼眉頭舒展了些，可緊接著他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完蛋了完蛋了，慎行有危險！」以李建華的德行，不報復幾乎是不可能的，而現在最容易讓他得手的就是放鬆了警惕的慎行。

斯蒂芬當即翻開手機給慎行打電話，可是急著見女友、歸心似箭的天才工程師先生已經坐上了飛機，怎麼也聯繫不到。

在這個當口，他們也只好祈禱慎行吉人自有天相了。

這時候，李建華獄室里的監控設備恢復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行用油漆噴在牆上的大字：「你才是白痴」。

末尾是一個囂張到天上去的感嘆號。

格蘭特羞愧地閉上眼睛。讓一個犯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公然挑釁，這是他的嚴重失職。

安東尼和斯蒂芬對視一眼，心裡愈發沉重。

「這家監獄的管理層里，一定有高級的內鬼。」——這是兩人的共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