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待到陸星雲從房間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出來。客棧里也有了稀稀散散的客人。其實，也都是些趕早的行人和做生意的商人。

陸星雲選了個角落靠窗戶的桌子坐了下來。

坐在角落不是陸星雲不喜熱鬧，而是在角落既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同時還可以將整個客棧的人舉動盡收眼底，這是劍客的習性。

陸星雲喜歡窗外，尤其是在喝酒的時候，這是陸星雲的愛好也是習慣。

陸星雲要了兩個小菜，一壺龍膽酒。龍膽酒是陸星雲喜歡喝的一種酒。要說這龍膽酒可是大有來頭。

說是龍膽，其實是一種變異的紅蛇膽。我們都知道蛇是冷血動物，但這種紅蛇卻不一樣。傳說這種紅蛇的血很熱，像火一樣熱。

用紅蛇膽泡的酒，自然也有驅寒的功效，而且比一般的酒要好的不止一倍兩倍，但是龍膽酒的辛辣更是出了名的，按江湖人的口氣就是夠辣，夠味，夠爽快。

龍膽酒自然也就成了這種飄泊的江湖人的最愛。特別是在這樣寒冷的冬天，但龍膽酒的酒價卻不是誰都能負擔的起的，顯然陸星雲不在此列。

龍膽酒不需要像一般的酒那樣用火爐溫熱，因為這是紅蛇的膽釀製的酒，這是傳說中的紅蛇龍膽酒。

陸星雲坐在靠窗的桌子邊，慢慢地喝着杯子裏的龍膽酒，喝的很慢很慢。

客人們走了一撥又一撥，很久很久。陸星雲的杯子裏的酒只喝了不到一半，桌子上的菜一點也沒有動。因為是在角落，也沒人注意過陸星雲。

就這樣，陸星雲慢慢地喝着酒，靜靜的坐在那裏，任憑客棧里熙熙攘攘還是窗外的天寒地凍，這些都和陸星雲沒關係。

此時的陸星雲，在外人看來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沒有誰看罷了。

其實，陸星雲還在想着先前的那些事情，直到現在也沒有一絲頭緒。儘管這樣，陸星雲的思想還在旋轉，高速的旋轉，像飛旋的飛刀一樣既虛幻又鋒利，刺的腦袋都要滲出血來了。

當然這是思想上的刺痛，也不可能真的滲出血來。要知道，思想上的疼痛是世間最疼痛的疼痛。此時的陸星雲就在遭受着這樣的痛苦。

陸星雲是個堅毅的人，可是也是人。如今的陸星雲，很寂寞，很無助，也很無奈，他需要一個朋友傾聽他的心聲。但是，陸星雲知道，他不能，因為他是個劍客，更是陸星雲。

不知不覺中，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客棧里，也不知什麼時候升起了火爐。但是，陸星雲並沒有感到溫暖，反而更冷了。

這是一種冷入血液里，冷入骨子裏，冷入思想和精神里的冷入心扉的冷。

三年前的那一個雨夜，再加上昨夜的黑衣人的出現。讓陸星雲陷入了沉寂，好像死一般的沉寂，好像陸星雲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

但是，今天的陸星雲也已經不是三年前的陸星雲了。這是黑衣人昨夜說的話，但是黑衣人說的是對的。因為陸星雲，的確不是三年前的陸星雲。

天已經完全黑了。此時，客棧里幾乎沒有了人。陸星雲站了起來，轉向窗外。陸星雲身上除了一把女人的劍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支簫。一支不知道用什麼材料做的簫。此簫非木非石，是黑色的，隱約有暗光流動。陸星雲緩緩抬起手。

窗外，雪花飄落。孤清冷瑟的簫聲潛在整個客棧，整個雪夜。

簫是凄涼，孤寂的。人也是凄涼，孤寂的。好像天地也是凄涼，孤寂的。一曲終了，過了良久。陸星雲轉身又坐了下來。

但此時，陸星雲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微笑着喝了一口龍膽酒，又夾了口一天都沒動過的菜，陸星雲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正在此刻，客棧里，火爐旁的一個白髮老翁，讚許的說道，「年輕人，你很不錯。不知老朽今夜可否和你對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