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見

如果說我可以預見這個結局，我希望從來沒有遇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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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辭舊迎新。上元佳節，普天同慶。

往日里幽閉閨閣的女子終於得了一絲輕鬆，伴著月夜下如潮如浪的燈海出門遊玩。

雲落染有些焦急。剛才她與妹妹雲明顏一起同游，不想卻被人潮衝散，落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此時的雲落染四處環望，只看到被明橘色的燈光照亮的整個街道，以及路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和來來往往的行人，道路條條，早已分不清哪一條是來時的路。

雲落染無頭無腦走了幾步，心裡正急時，不小心被過往的行人推了一下，往後撞去，小腿不知撞到什麼東西，感覺到一陣綿軟。

雲落染急忙轉身退去，一回頭，嚇了一跳。

原來她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小男孩，男孩半躺在地上，手臂磕地，疼的雙眉緊蹙。

「小孩，你沒事吧！」雲落染急忙彎腰攙著他的胳肢窩想要抱起他，一用力，卻不小心被壓得閃了一下腰。

「說誰小孩呢？」小男孩聽了雲落染的話有些生氣，一把推開剛站好的雲落染站起來。

一站起來，雲落染才發現這個小男孩並不「小」，站起來的個頭都到了她的肩膀，看年紀應該已是少年，只是因為生了一張娃娃臉，在加上冬日裡衣裳寬大厚重，躺在地上遮住了身形，乍一眼看去，竟像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

「那……小哥兒，你沒事吧！」雲落染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問了一下。

「你說呢？」少年沒好氣的抬頭，雙頰因為氣憤有些圓鼓鼓，配上水潤的雙眼，格外可愛。

雲落染看見他的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喜歡，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少年的臉一下就黑了下來，雲落染一看，急忙摸著少年的頭，邊摸邊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的手臂怎麼樣，我看看。」

少年氣憤地一把扯下雲落染的手，叫道：「放肆，怎敢如此輕我？你……你可知這是重罪？」

雲落染有些奇怪，但看他衣飾華貴，想來是權貴人家的少爺，平日里嬌縱慣了，所以有些盛氣凌人，也就沒多想，沒好氣的甩甩袖子，說道：「好好好，是我不尊禮數，慢待了你，那你想要怎樣？」

少年四下看了看，轉過頭略有些傲氣地說：「你……你可知岱嶽樓在……在何處？」

雲落染看他一臉我有求於你，但老子就是不好好求你的拽樣偷笑出聲，少年的臉色立馬變得鐵青。

「好了、好了，別生氣。」雲落染抓住正要轉身離去的少年，憋著笑說，「我也不知岱嶽樓在何處。」

話音剛落，少年的臉越發黑，雲落染急忙說道：「我也是迷路了的，這陣子正在找尋，不是拿你尋開心。」

少年聞言，面色有些和緩，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塵土，又看了下四周的歡樂喧囂，一時間覺得有些落寞。正打算好好傷春悲秋一下，少年突然覺得有人打自己，低頭一看，原來雲落染攏了袖子替他拍打身上的塵土。

「你……你幹什麼？」似是不習慣這樣的親近舉動，少年有些不自然地退後幾步，盛氣凌人的說話聲都小了些。

「幫你拍灰啊？你就想這樣滿身塵土的站著？」雲落染一臉的莫名其妙。

少年看了看雲落染，在那裡，從來沒有人這樣關心他。

雲落染這次出來沒有帶帷帽，只是戴了一方面紗。所以少年看向雲落染時，正好對上她彎彎淺笑的杏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頭。

「我帶你去吃東西吧！」雲落染看他一臉的不好意思，又「不小心」聽見某人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好笑地轉過臉說道。

「吃……吃什麼？」少年這話一說出口就有些後悔，偷眼看了她一下，雲落染也沒在意，拉起他的袖子就往前面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有賣餃子的，你要吃嗎?」

少年不再答話，雲落染拉著他徑直走到小攤前要了兩碗餃子，然後拉著他坐到桌子旁。

「你手怎麼了？」餃子上來后雲落染興高采烈地正準備吃，卻發現少年兩手緊握，不自然地錘著腿。

「沒怎麼……」

雲落染拉過他的手，驚呼道：「都出血了。」

少年的手被砂石磨爛，手掌心血肉模糊，夾著灰塵，格外可怖。

「你就不知道喊疼？」雲落染瞪了少年一眼，問煮餃子的大娘借了清水替他擦乾淨，然後用手帕包好傷口。

少年有些驚奇，問道：「你就不知什麼是男女大防？」

雲落染摘下面紗，吹了吹湯碗上蒸騰的水汽，好笑道：「男女大防，小孩，你不看看你幾歲。」

少年被雲落染明艷的笑容晃了眼，囁啜這說，「我……我都十三歲了，不小了。」

「十三歲，我比你大了三歲，乖乖叫姐姐吧！」雲落染一臉壞笑。

「什麼姐姐！」少年氣憤地抬頭，只看了一眼雲落染又低下頭當了鵪鶉。

「你手還疼嗎？」

過了半晌，少年還在那當鵪鶉，雲落染已經吃完了自己碗中的餃子。

「什……什麼？」少年有些奇怪。

「我問你手還疼不疼？」

少年聽見這話，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疼。」

「坐過來些。」

「幹什麼？」少年說出來就有些後悔，不敢抬頭，聽見她說話，生硬地回道。

「不坐過來我怎麼喂你吃東西？」

少年驚訝地抬頭。

「啊——」雲落染見他不動彈，提了裙擺坐了過去，端了碗喂他。

少年下意識張嘴，下意識地咀嚼，下意識抱怨了一句食物的粗糲。

「就多忍忍，外面的餐食自然是比不上家裡的。」

「哦。」少年恍恍惚惚回了一句。

一直到他吃完東西，少年才回過神來，臉像一隻煮熟的蝦子紅到了脖根。

雲落染戴上面紗，付了錢，覺得既然找不到路，出來一次也不容易，不如去好好逛逛，轉身拉了少年去遊玩。

少年一路上低著頭唯唯諾諾，雲落染說什麼就是什麼，一直到雲落染叫他才抬起頭來。

「小孩、小孩，你覺得這個墜子好看嗎？」

少年抬頭看向她，燈下的少女眉眼彎彎，隔著面紗依稀看到淺笑的面龐，雙耳上墜了灼灼的紅寶石，閃了人的心神，失了人的魂魄。

「好……」話還沒說完，人流突然涌動，遠處有人喊道：「岱嶽樓點燈了。」

雲落染一聽急忙摘下耳墜，拉著少年順著人流往前跑，「快，順著人流走，就能到岱嶽樓。」

少年被她拉住疾步快走，下意識轉頭看了看小攤上的兩隻紅寶石耳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