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馬朵朵（三）
頭三十年，要回地府，還得先到酆都，喝黃泉水，坐電梯下去。
二十年前，牛頭給她拿了個「地府空陣」來，她才可以拿着地府空陣，瞬間回地府。但是地府空陣放在家裏，只能先回家。
馬朵朵輕車熟路的回到地府，聞着熟悉的硫磺味，神清氣爽。
地府空陣定位在第一殿的住宅區。所以她先走到秦廣王的套間里。反正等秦廣王辦完事就會回到這裏，她也懶得去找他，不想看到那些小鬼捂住口鼻的樣子。
馬朵朵直接打開秦廣王的門，看到餐廳的桌上擺着飯菜，心裏高興，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坐下，一隻腳放地上，另一隻腳直接踩到旁邊的椅子上。
倒了一杯酒，正準備喝。
「都喝成這副樣子了！還喝喝喝！」秦廣王走了進來，邊走邊呵斥。
馬朵朵放下酒杯，站起來叫了一聲：「秦廣王。」
秦廣王走到桌子上位，坐下。馬朵朵也跟着坐下，這次沒有翹腳，把酒端起來喝了。
秦廣王看着馬朵朵喝完酒，還咧著嘴、呲著牙，「滋」的一聲，回味無窮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不要頂着一張蘿莉的臉，做些摳腳大漢的事情行不行？」
「我也不想這個樣子！」馬朵朵把酒杯一放，聲音大了起來，「還不是麻姑送你那香水兒，非要拿酒瓶子裝！」
「給你說了那是仙油！仙油！麻姑送給我是外用的！你偷喝你還有理了是吧？！」秦廣王也吼起來。
馬朵朵沉默下來，拿起筷子吃起菜來，一點味兒都沒有。放下筷子，期期艾艾的問秦廣王，「老闆，你幫我再問問麻姑，有沒有辦法。什麼花中尋，到底什麼意思？」
「沒空，」秦廣王一點沒有考慮的拒絕了，說，「你少在外面給我闖禍。」
馬朵朵知道他說的是陳茉莉的事情，說：「她都變成惡鬼了，反正惡鬼不可留。」
「要不是你帶她回家，她能看到那結婚照？能變成惡鬼？」秦廣王猛的拍著桌子，桌子居然裂了個縫。
秦廣王痛惜的看看桌子，抬頭看看屋子，「你在人世認真賺錢沒有？我們這好多房子等著修理呢，還有外面的大殿。」又看看飯菜，「伙食也越來越差。」
馬朵朵看着閻王，指了指自己，「老闆，你的意思是說，我在外面賺錢，養整個地府的鬼？」
「不然呢，現在就你在人世，賺錢方便。」秦廣王見馬朵朵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提醒她，「你以為還是前幾年，死個人，稅都收幾億嗎？我叫你去查為什麼人世紙錢燒得越來越少，你查到沒有？」
「查到了，因為陽間環境污染，他們都改成獻花了。」
「......」
這位秦廣王是很願意接受新事物的。但是這次的新事物，太影響地府的收入，快入不敷出了。
秦廣王嘆氣，「地府還有好多地方沒有改造完，都等著錢花呢。」對馬朵朵揮手，「吃了趕緊走。」
雖然飯菜沒有味道，馬朵朵還是吃了很多。
人飽一頓，管三天；鬼飽一頓，管一年。
在人世，一天吃三頓飯，太麻煩。她現在不是完全的鬼，在地府飽一頓，能管個十天半個月。
吃完飯，馬朵朵給秦廣王告別。閻王叮囑她，多賺點錢回來。
馬朵朵回到自己的家裏看一看，一切都是老樣子。秦廣王還算夠意思，讓人照看着，不過也許是牛頭吩咐的。
馬朵朵先到孽鏡前照了照，只有模模糊糊一個影子，好像比之前明顯了些，又好像沒有。
又試着拿了拿放在桌上的鎖魂鏈，還是拿不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裏惱火。
前來打掃的鬼差看到馬朵朵，恭敬的叫道，「馬爺，您回來了。」
馬朵朵指著自己的鎖魂鏈，說：「放在外面幹嘛，給我收進柜子裏。」
「是。」鬼差有些吃力地拿起鎖魂鏈，放好，解釋道：「本來是放在柜子裏的，可能牛爺來看過。」
「牛頭呢？」
「牛爺在外公幹，每天都匆匆忙忙的。」
馬朵朵知道自從自己變成這樣后，牛頭的工作加倍了，雖然牛頭沒有說過什麼，她心裏還是覺得對不起兄弟。
什麼時候才能變回去呀。馬朵朵嘆著氣，走出了自己家。
馬朵朵回到人世的家，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她的家是一個小花店，弄的還挺漂亮，招牌上面寫着「閑時弄花」。
店名文縐縐的，是秦廣王取的。要是馬朵朵自己取，估計就是「賣花的」，簡單明了，和「馬朵朵」一樣。
五十年前，他誤喝了麻姑送給秦廣王的仙油，從「馬面羅剎」變成了「馬朵朵」，法力基本歸零。
麻姑知道后笑彎了腰，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變成女人。
她說，那仙油是用相鄰子、六合葵、白萬根、加上佛手、仙芝和百花仙子送的花精魂釀製而成，掐指算了一下，丟下一句「要想回原身，還得花中尋」，又回頭擺弄她的瓶瓶罐罐去了。
什麼年代了，麻姑還是神神叨叨，一點都不靠譜。
地府也待不下去了，除了牛頭，每個鬼都嫌她臭。
秦廣王一揮手，把她打發到陽間了。
既然「花中尋」就開個花店吧，還可以順便賺點錢。
一呆就是五十年。
隔幾年就要麻煩孟婆熬特殊的藥水，讓接觸過她的人都忘記她。麻煩。
她花包得很醜，賣不上價。但她賣出去的花，都能活挺長時間。
馬朵朵為了多賺錢，開了個公眾號。只是隔幾年就要重新開始弄一次。
太麻煩了！
馬朵朵一邊在手機上接單子，一邊擺弄著花。
隔壁mycat咖啡店的田可嘉走了進來。
田可嘉很喜歡她馬朵朵，把她當做小妹妹。經常在馬朵朵外出的時候幫她看店。
而馬朵朵看着田可嘉感嘆，怎麼就長這麼大了。
田可嘉的媽生她的時候不順利，馬朵朵出手幫過，又看着田可嘉從生下來一團肉，變得今天這樣風韻招展的女人。
「朵朵，你回來啦。吃飯沒？」
「吃了」，吃是吃了，不好吃。
「到我店裏去坐坐，陪陪我。」
「我要包花。」
「哎呀，吃完蛋糕再來包。」田可嘉動手收拾馬朵朵的花和包裝紙。
馬朵朵聽到蛋糕，就跟上了。
田可嘉給馬朵朵端上一碟蛋糕，滿意的看着她慢慢地吃。
人世間吃飯麻煩，但是吃點心這些倒是挺開心的。
田可嘉靠着馬朵朵坐着，把她踩在沙發上的腳推到地上。馬朵朵身上的幽香傳過來。
田可嘉問過她用的什麼香水，她卻露出痛恨的表情，說平生最恨香水。
田可嘉看着馬朵朵嘟起的嘴，眉毛皺着，笑着問：「怎麼了，朵朵，吃着蛋糕還不開心呢？」
馬朵朵說：「我想讓別人幫我辦件事，被拒絕了。」
「是男人嗎？」
閻王當然不是男人，但是性別應該是雄性沒錯。「是的。」
「哎呀，這你就不懂了。對付男人啊，要來軟的。」田可嘉傳授經驗。「呆會我教你，你認真學着點。」
一會田可嘉的男朋友來了，田可嘉對馬朵朵示意一下。走到男朋友跟前，用嗲得出蜜的聲音說：「親愛的，你怎麼才來，人家好想你哦。」
馬朵朵看着田可嘉又是嘟嘴，又是眨眼，又是跺腳，全身都在動，心想，這樣可以？
「親愛的，你看我這件裙子好不好看？人家專門穿給你看的哦，就是脖子這裏有點空，不太好看。」田可嘉的手嫵媚的摸著自己的脖子。
「那我們去選條項鏈，要鑽石的。帶上，就更漂亮了！」田可嘉男朋友的眼神從田可嘉的脖子掃到胸口的衣領，咽咽口水。
馬朵朵合不攏嘴，這樣真的可以，好像不難學。
田可嘉對着馬朵朵挑眉。
這時，走進來一個男孩子，九、十歲光景，手裏拿着一個圓形的東西。
他看着那個圓的，走到馬朵朵跟前，說：「你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