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我他

你我他

進入高三這一緊張學期的日子裡，萬代和李驕陽很少有時間再在一起，倆人的時間都被鋪天蓋地的試卷給淹沒。萬代在高三開學典禮那天問過李驕陽，想考什麼大學。李驕陽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和你一起的！」，萬代掩飾不住嘴角上的竊喜，堅決的否決著李驕陽「你應該去一個自己喜歡的大學，然後念自己喜歡的專業，這樣的話我們的未來就會更加明亮！」。

李驕陽前面的話沒記住多少，後面的話他倒是牢牢的死記在心裡了。讓自己和萬代的未來更加明亮！李驕陽努力的朝這個目標奮鬥著，早上晚上甚至是在上廁所的時候，他都會拿上一本自己最不擅長的英語書，背著裡面的單詞。

萬達是很高興李驕陽這樣做的，她下意識摸了摸脖子上的那條項鏈，臉上不禁泛起了一陣一陣的紅暈。

「喲，想男人了！」謝雅花手上拿著兩個甜筒走來，「諾，這個給你」謝雅花把那個草莓味的給了萬代。

萬達接過甜筒，咬了一口，有些期待的對謝雅花說：「花花，你說我和李驕陽會考上同一所大學嗎？」

謝雅花不假思索的回道：「那當然啦，你倆成績那麼好，平時的大小考里年級第一第二不是你就是他。只要你倆願意，不說同一個大學，將來大學畢業後進同一個單位也是有可能的。」

萬代眼睛笑成一道月牙，說：「承你吉言了！」

謝雅花看著萬代笑的這麼開心，默默的拿著甜筒咬了一大口。她想到了梁小凡，那個深深烙在她心上人。謝雅花甚至曾經有過那麼一瞬間的後悔，她後悔帶萬代去梁小凡工作的那家理髮屋，後悔讓梁小凡認識萬代。不過這些到後來全都結束了，從上次梁小凡生日起，謝雅花就把對梁小凡的那份心思藏進了泥沼。

「想什麼了？你看甜筒都快要融化了。」萬代指著謝雅花手上的甜筒說。

謝雅花晃過神來，一口將剩下的甜筒一口包下，鼓著腮幫子說：「好爽啊！涼絲絲的！」

萬代哈哈大笑著說：「花花，你現在真像一隻青蛙，哈哈哈！」

「哈哈哈！」

也就在那一瞬間，謝雅花暗暗的覺得，自己真像個小丑。

那天放學后，謝雅花正常的來到酒吧里工作，這已經是她在這裡的第三年了。從進入高中的那年起，她就一直在這裡做著兼職的工作。

今天酒吧裡面沒有一個客人，只有少數幾位其他服務員和謝雅花。她覺得有些反常，平常這個時候，酒吧裡面應該是人滿為患才對啊，為什麼今天就這麼安靜。忍不住好奇，謝雅花跑去問了比她先到酒吧的人。那人告訴她「今天這裡被包場了。」

謝雅花明白的點點頭，心裡想著今天可能又是誰要在這裡表白吧！畢竟，現在的人都流行這種包場顯闊的浪漫。謝雅花抱著看好戲的心情在吧台處擦著酒杯，看著牆上的時鐘已到了八點的位置，嘴上說了一句「無聊」。她低頭再次抬頭的時候，酒吧門口處出現了那個熟悉的人。

謝雅花有些詫異的說出那人的名字：「梁小凡！你怎麼會在這兒？」

梁小凡走過來，坐在吧台的椅子上，向謝雅花要了一杯紅酒。謝雅花把紅酒倒好放在他面前，說：「你別告訴我，今天的場子被你包了？」

梁小凡喝了一小口紅酒，具有男人魅力的喉結在紅酒下滑喉嚨的過程一上一下的，他抿了抿嘴唇說：「老闆換人了，連酒也換的不像以前的味道了！」

沒錯，距離梁小凡來這家酒吧還是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那段時間裡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人影。

「這幾個月你去那兒了？」謝雅花說著，又端上一杯紅酒，只不過這杯要比剛才那杯顏色要深些，味道也要更濃些。

「這回味道就正了！」梁小凡放到鼻子聞了下。

謝雅花白了他一眼，敲著桌子說：「回答我的問題？」

梁小凡收起玩笑話，一臉正經的模樣還真讓人有些不習慣。

「對於上次的事，我很抱歉。至於你問的那三個月我幹什麼去了，也正是我今天想要告訴你的事。」

「快說！」

「我回家了！」

謝雅花聽后，整個人一驚，問著：「你不是說過你的家人都死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回家的說法？」

梁小凡壞壞的笑了笑，說：「那是騙你的！」隨後笑容消失在眼角處，換上一副十分厭惡的表情：「我恨他們，真的恨他們！」

謝雅花還是不太明白，不過她看得出此時的梁小凡肯定是想起了那些令他絕望，卻又無能為力的事。她不想去窺探梁小凡的內心，就像是自己討厭別人的指指點點的一樣。梁小凡酒杯裡面的根本就沒停下過，一杯一杯的，空了謝雅花就再加上。

隨著時間的一點一滴的流逝，在梁小凡口中謝雅花知道了他此次來酒吧的目的。三個月前也就是他生日的時候，他家裡人打電話過來跟他說，要他立刻馬上離開中國到美國進行大學的選修課程，可梁小凡不肯，這三個月來他就一直在躲。

「那你會去美國嗎？」謝雅花忍不住問到。

梁小凡喝下最後一杯酒，起身說：「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梁小凡語氣十分的肯定。

時間剛好走到十點的位置，梁小凡走了，謝雅花也準備下班。回家的路上，謝雅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算什麼？和萬代一比，自己還差了多少？她抬頭看了眼茫茫無際的星空，突然之間覺得偌大的世界里，容得下自己好像只有梁小凡了。原來，那天他不是因為自己提到萬代的才生的氣，他生氣是因為家裡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也難怪，富家豪門出生的人，命運終究是與家族利益綁在一起的。

深深吸了口氣，謝雅花拿出鑰匙打開銹跡斑斑的鐵皮門，說了聲「我回來了！」

黃燦燦的白熾燈在房間內亮起，謝雅花的父親十分緊張的打開房門對她說：「等等讓爸爸忙完！」

十分鐘過去后，一個身材肥胖的女人從房間里出來，不好意思的朝謝雅花笑笑就迅速穿好鞋子離開了。等到謝雅花爸爸出來的時候，謝雅花不耐煩大聲吼道：「你能不能以後少帶點這樣的人到家裡來啊！難怪你老婆會離開你，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連著一聲辯駁的機會都沒給爸爸，謝雅花就氣沖沖的走進自己的房裡。巨大的關門聲，震的樓道裡面的聲控燈都亮了好幾盞。

謝雅花爸爸坐在凳子上，桌上煙灰缸里的煙頭一隻比一隻多了起來。

高三上學期的期中考結束在國慶節前夕，李驕陽提議等到考試結束后再和萬代去一次遊樂場，一定要去坐坐摩天輪。可這提議剛提出，就被萬代一票否決了。理由很簡單，好好複習準備兩個月後的期末考。

那天剛好是國慶節，外面下著細細的小雨。萬代趴在窗前的書桌上，上面堆著一疊數學，物理的測試卷。望著這些令人無比頭疼的未知數和各種符號，萬代的腦子裡像是灌了鉛一樣重重的。

萬媽媽推門進來，端來一盤剛切好的蘋果。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要大了，萬代聽別人說「你媽媽這個年紀懷孕真是大膽啊，也不怕生產的時候出現什麼意外。」萬代覺得那些人的話有些道理，她也曾經偷偷的翻過資料，這種年過四十生小孩的例子在國外有的是，而且最後大人和小孩都能平安。

萬代整理了下頭髮，說：「媽媽，你不用給我弄這些的！」

萬媽媽把手裡頭的盤子放在桌子上，微笑著說：「你呀，總是這麼逞強，將來長大后嫁人了該怎麼辦！」

「媽媽，你怎麼說這些？」

望著萬代桌上的那一疊疊的試卷，萬媽媽感慨道：「想當初，我考大學的時候也是這樣用功的。拿著本書只管背，根本不顧其他的。也要慶幸那個時候努力，在大學的時候遇到了你爸爸，然後有了你。」說起這些的時候，萬媽媽眼睛倒映出對往事的那種留戀。

萬代接著說：「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對對對」萬媽媽和藹的摸摸萬代的頭「不打擾你了，學習的時候不要太過用腦，記得過段時間停下來休息會兒！」囑咐完，萬媽媽轉身準備走。

「媽媽！」萬代突然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

萬代頓頓，說：「那個……以前我……對不起……」

萬媽媽笑著說：「傻孩子，天底下那個做母親的會和自己的孩子計較！」

正是這樣一句話，萬代內心的那塊名叫親情的堅冰才正式融化。她點點頭，嘴角上卻是一層掩飾不住的釋然。

一連七天的的國慶假期，天氣都是陰沉沉的雨天，直到結束時才迎來久違的陽光。

李驕陽騎著自行車載著萬代，一路背著英語單詞來到學校。邊騎自行車邊背英語單詞是萬代給他出的主意，萬代覺得這樣的話有助於李驕陽英語成績的提高，畢竟理科男的文科差的不止一星半點而已。

讓二人想不到的是，今天在校門口值班的是教導處的主任，他是個特別古板的人。萬代跟李驕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周一和周三不一起上學。因為學校裡面時明令禁止男生和女生走的特別近的，況且萬代和李驕陽的那種關係已經在學生中傳的很開。可是，今天是周二。

只見主任板著一副臉，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一起進來的萬代和李驕陽，鏡片上寫著四個字「不成體統」。結果不出二人所料，在早自習結束后二人被叫進了教導處的辦公室里。

主任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他們違反了學校的校規，要叫家長過來。

李驕陽和萬代沒有辯解，主任說的是事實，至於他後來所說的那些淡戀愛會影響到學習，考大學之類的，李驕陽就沒怎麼注意聽了。

主任嘴巴啪啪的講個不停，甚至還把自己當年上學的時候給搬了出來。李驕陽和萬代相視的笑著，完全把他晾在一邊。此時，他們倆人就是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戰士。

沒過多久，李阿姨趕了過來，她以為李驕陽在學校裡面闖什麼禍了，所以走的適合挺著急的，頭上的醫務帽子都沒來得及取下。在李阿姨來后的幾分鐘里，萬媽媽也趕了過來，和李阿姨一樣，她也以為萬代在學校里出了什麼意外。

「你們的兒子和女兒在淡戀愛，你們做家長的知道嗎？」主任說話的時候，手指彎曲著敲擊著桌子，發出清脆的「蹬蹬蹬」聲音。

「知道啊！」李阿姨和萬媽媽異口同聲的回答。

此時，主任臉色鐵青的。他用一種子不教父之過的語氣對兩人家長說：「做家長的都是這樣，這小孩還能指望能好到那裡去？」

主任的這句話可真是點燃了導火索，一時間李阿姨的嘴巴像是點燃了一樣，火力四射。

「我家孩子好不好還輪不到你評定，現在的年輕人那個不談戀愛，再者說，談戀愛怎麼了？違反國家法律，礙著你事了？你又有什麼資格說？」

萬媽媽在一旁聽著點點頭，說：「對，萬代的事我早就知道，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戀愛這種事很正常的嘛！」

主任坐在椅子上，任憑著李阿姨和萬媽媽你一句我一句的來回夾擊，弄得他無法反駁。無休止的唇槍舌戰中，主任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站起來指著萬代和李驕陽倆人厲聲說：「你倆以後不用來上學了！」

「為什麼？」萬代和李驕陽倆人同時問到。

事情發展到最後，萬代和李驕陽被罰在家思過一星期的處罰，並在隔天發出全校通告。

那天，李驕陽回家后，李叔叔火急火燎的從A市趕回來。原本以為的一場暴風驟雨，到頭來只是一場小小的懲罰。李叔叔對李驕陽說：「你和萬代那姑娘是認真的嗎？」

李驕陽非常堅定的點點頭，回答：「是」

李叔叔聽后稍稍沉默了會兒，然後叫來李阿姨，對著李驕陽說：「今天爸爸就把話挑明了說，我和你媽媽商量好了，要你送去部隊。」

「部隊？」李驕陽非常詫異的問著自己的父母，「可是以我的成績，考大學是完全可以的呀！」。

「陽陽，媽媽知道你的成績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大學畢業后找工作該怎麼辦，還有你就能保證能給萬家那孩子一個好的未來嗎？」李阿姨問著他。

一時間，李驕陽陷入了無盡的糾結，他想和萬代一起上大學，想一直一直的陪在萬代身邊。李驕陽唯一想知道的是，萬代會願意要他去部隊嗎？

這一晚，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懷著不同心思的倆人，命運會成全他們嗎？

禁閉期過去后，萬代李驕陽倆人照常到學校上課。

謝雅花一個驚呼，上課的老師轉過身來盯著她好幾次，等到不再盯著她看了，她才把那本寫滿秘密的小本子偷偷的從桌子底下遞到萬代手裡。

「李驕陽他要去當兵，你難道就願意嗎？」

萬代內心掙扎著，其實那天李驕陽跟他說的這件事的時候，自己的想法也是和謝雅花一樣的，不願意。可是……總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毀了李驕陽的前程吧！況且，這是為他好。

「沒有什麼願意不願意，只要對他好，我就心甘情願。」萬代寫上去后，覺得不妥當，又拿膠布粘了重新寫，倆字「願意」。

謝雅花看到后，臉色中含著一絲擔憂。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謝雅花不禁嘲笑著自己。看到願意著倆個字的時候，自己竟然會想起梁小凡。也許自己對於梁小凡的感情也只有「願意」倆字可以概括的。

突然間想起梁小凡，謝雅花算著日子，距離上次在酒吧見過後好像已經快有兩個月沒有見過他人了。也難怪，那麼有錢的公子哥，怎麼會這麼輕易的讓人見到的。謝雅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下課的鈴聲也沒聽見。

「花花，你怎麼了」萬代走到謝雅花座位前，問著她。

謝雅花一個激靈醒過來，忙忙的說，「沒怎麼，沒怎麼」那個表情，活像一隻偷了東西害怕被人發現的小老鼠。

「對了，李驕陽沒有跟你說，他多久走嗎？」

萬代說：「明年開春！」

「這麼快」謝雅花感嘆到。

「恩」

萬代望向走廊處，眼神中洋溢著許許熒光，小聲嘀咕著，「真希望，時間能走的慢一些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