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頭望

十二月的南方要比北方冷得多，我脖子上裹了條前些日子同事去日本遊玩時捎回來的兔毛圍巾，還穿了三件衣服外加一件羽絨外套。雖然全副武裝，但是面對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我也只能默默低著頭艱難往前走。

今天是我做編輯這份工作剛好一年的日子，也迎來了年末的年終獎。主編對手下的我們說「最後一個月，還希望大家多多去發掘一些有趣，能夠打動讀者的事件。這樣一來的話，我們的年終獎也會多多多啊！」

主編的話像是被人按下了單曲循環，一直在我耳邊響起。我非常希望能過得到那份豐厚的獎金，這樣一來春節回家時孝敬長輩時又能拿得出手些。

辦公室里的兄弟姐妹們都不見人影，就連平日最懶的姑娘蘇念也不見蹤影，剩我一個。最後主編找我談話，說我可以到最有可能發掘故事的地方去。我砸吧砸吧眼睛，一個點子瞬間在腦子成形。

那個點子就是我現在要去的地方——本市公安監獄。

我走下計程車，站在監獄的門外，拿出手機解開鎖，翻到通話記錄里的最底下撥打那個號碼。

幾十秒過去后，手機那頭一陣當下最流行的彩鈴響起。每當撥打這個電話時，我便在腦海中浮想起幾年前我的彩鈴，好幾次相親失敗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很簡單，男方說「不喜歡土鱉到用彩鈴的女人」可把彩鈴換掉后，結果還是一樣沒有改變。

就在這時，手機里傳來一陣超級好聽的男聲，軟綿綿地還帶著些磁性。

「喂，你到了是吧！」

我盯著監獄的大門，「嗯，早就到了」

「那你等幾分鐘，我馬上就來」

「ok」

大約是三四分鐘后，監獄大門旁的一道小門那裡走出來一位看著就讓人激動的小哥。我整理了下自己凌亂的長發，又對著手機擺弄了下。

小哥走到我面前，笑著伸手說，「你好，我叫林文，你叫我林警官就好」

我頗有些緊張地握住他的手，嘶~~觸感真捧！

「你好，我叫吳敏，叫我吳編輯就行」

「那行，吳編輯，我們進去吧！」

「好！」

我跟在他身後，目測一米八的高個子把我遮得嚴嚴實實。心裡想著，等下採訪結束一定要問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嘻嘻嘻！

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和電視劇里演的差不了多少。牆上貼著「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回歸社會」等這一類紅色的大字。我邊走邊觀察著裡面，乾淨地白色牆壁，拖得可以把人影照出來的地磚。竟會給我一種像是在軍營里的錯覺。

林警官腿長，步子邁的大，走的比我快，只能感慨不愧是一米八的大個子。

我小跑上去，問著他：「那個人知道我今天要採訪他嗎？」

林警官點點頭：「知道，而且很是期待」

「真的嗎？」我有點小興奮，這樣一來的話，採訪就會進行的順順利利。

「她聽說你要來，昨晚都沒怎麼睡。」

我緊緊跟在林警官身後，穿過道道冰冷的鐵門，終於在一扇小門前停了下來。

「她現在在裡面嗎？」

林警官點點頭，嘴角上揚露出兩個酒窩，「沒，不過她平日話很少，所以你等下問的時候，注意點。」

「嗯。」

採訪的地方是一間小小的房間，中間還用粗細和手腕差不多的鐵欄杆給隔開。

我走進去，一股子寒意便朝我襲來，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放下採訪要用到的東西，坐在椅子上。林警官囑咐了我幾句便出去了，可我還想著還能和他一起採訪的。

採訪時間為三小時，這麼少的時間要把一個人前半生經歷全都記錄下來很是困難啊！不過只能全力以赴了。

我將採訪要用到的筆記本和筆拿出來，擺在小桌上，靜靜的等候著。

時間過去了將近有十分鐘了，我有點小急躁，嘴裡嘟嚷著「怎麼還不來」。

這時，房間外一陣清脆的鐵鏈聲打破了房間里的沉默。我知道，那人來了。

對面的門被打開，兩名女警帶著一位面容稍許憔悴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女人坐在特製的椅子上，女警將手銬解開又鎖在椅子上，並提醒我，「時間三小時，抓緊了啊！」

兩名女警出去后，狹小的空間里就只剩下我和她兩個人。

此時安靜的有些可怕，我正準備打破這種氣氛，沒想到被她搶先了！

女人抬頭望著白牆上高高的透著光的窗戶，凹陷的眼眶裡，那雙渾濁的眼睛中折射出些許期盼的光芒，她問我，「今年的冬天，湖面上有南飛的大雁嗎？」

我打開筆記本，筆尖落在紙上，笑著回道，「有啊……還很多昵！」

女人笑了，很好看至少比我笑起來好看。

她繼續說道，言語間帶著悔意，「你知道嗎？我是一名十惡不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