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夭節

盛京之地，天子腳下，最是富庶。亭台樓閣，鍾靈毓秀，花街柳巷，脂粉飄香，花船畫舫，琵琶聲慢，戲台教坊，咿咿呀呀。王公大臣、侯門貴府雲集此地。看似太平盛世，風波詭譎卻從未消失。

適才二月，拂堤楊柳，草長鶯飛，大沅尚桃花，盛京城內遍地桃花，飛紅點點，甚是怡人。每年此時都有桃夭節，為青年男女相看之日，倒是成就許多好姻緣。

這一日，盛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都去到顧侯府家主辦的桃花宴上。男子吟詩作對，切磋筆墨；女子賞花賦詩，作酒品茶，好不熱鬧。那著一身紅色牡丹裙，盤著靈蛇髻，戴着碧玉累金絲耳墜的是眭尚書家的嫡長女，是個水蛇腰、芙蓉面的美人。

「顧妹妹，我許久沒有見你，你出落得越髮漂亮了，真是侯門嫡女，氣質真是不凡。這些日子，倒是有些想念你了，」眭寧笑得一臉諂媚樣，陰陽怪氣，顧蠡瞧著難受極了。每回有這眭寧在，就沒有好事，顧蠡只是禮貌和她寒暄:

「眭姐姐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倒是眭姐姐愈發出眾，出落像朵花似的」

眭寧擰著帕子，嫣然帶笑，一雙眉目，顧盼生姿，待顧蠡走到她面前時，她嗤笑道:「你走得怎麼跟個男人似的，誒，你這支簪子可真美，我可以拿來瞧瞧么?」

「不好意思，這簪是亡母遺物，不便摘下，眭姐姐還是喝茶吧，這龍糰子是昨日新得的，最是清冽，噙上一口，便唇齒留香」顧蠡最不喜這眭寧，雖是尚書府的貴女，卻工於心計，整日裏打壓庶出姐妹，一副妖精做派。

顧蠡沏了幾盞茶之後便去招待客人去了，留下着眭寧一個人暗暗的咬牙切齒。

「你這狗奴才，連盞茶都拿不穩，你這十指禿禿的蠢婢，還學着主子塗蔻丹，是不想要你這隻丑爪子了嗎？」眭寧抓着那犯事婢女的手，手上拿着一壺剛沏好的茶，正要往那手上倒。

「眭姐姐，今日是桃夭節，是個歡喜日子，莫要動怒，壞了喜氣，這丫頭也是不小心，再說誰沒有愛美之心呢?你這次稍稍教訓了她，下次她就不會再犯了，何必毀了這雙手呢?」顧蠡看着那婢子在地上磕得額頭血淋淋，有些於心不忍，便勸阻道。

「顧妹妹，我眭家家規嚴正，不像你顧家這麼自由，一個閨閣小姐，與人私相授受，妹妹可真能幹，現在還來我這多管閑事，不如自己先管好自己吧。」

眭寧放下茶壺，拿起桌上的美人扇扇風。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話，卻引得在場的女眷紛紛側目。

「眭姐姐，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從未私相授受，你這空口白牙污衊我，實在是誅心」顧蠡杏目怒張，氣得臉上漲紅，強裝淡定「你說我私相授受，可有證據」。

「顧妹妹，你那碧玉花簪，現在還在那齊公子頭上戴着呢!聽說是你亡母遺物，我想如果不是情郎，自然不會輕易相贈。妹妹，你怎麼這麼糊塗，你這樣，姐姐實在心疼。既然做了，那就承認了吧，顧侯爺然會許你的，免得日後落無人敢來你侯府提親。」眭寧說着說着就開始抹眼淚，在場的公爵娘子見了這場面，都開始議論紛紛。

「自古閨閣女子，不得私會外男，更別說是私相授受了。這事關閨閣清譽，不可馬虎了事，來人，去那邊把齊公子找來。」正群龍無首之際，護國將軍夫人韓氏開了口。

這韓氏英氣逼人，雖是女子，卻也能上陣殺敵，平日裏最是義氣，更不喜歡這種場面。今日也是看下不下去了

待齊來時，眾人看到他頭上帶着的碧玉花簪，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韓氏逼問道:

「敢問齊公子，這頭上的碧玉花簪從何得來?」

「哦，這簪子是顧家小姐送我的，也不知為何，方才在她約我去假山，說是傾慕於我，想要和我結親，不由分說，就把這簪子給了我。我雖不傾心於顧小姐，但我瞧著這簪子好看，便戴在了頭上。」齊梧笑着解釋道，一臉憨厚老實樣。

眾人聽了這話，都目不轉睛看着顧蠡，都在嘆氣議論，好像認定了顧蠡私相授受是一個事實。

顧蠡氣得跳腳，但是現在人證物證都指明她私相授受，她看到眭寧那個賤人在那裏得意的笑，便湊到她耳邊輕輕道:「眭姐姐，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哦，今日，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但是下次你再無故招惹我，我顧家，又豈是好欺負的。」

滿園子的人愕然地看着她把碧玉花簪從齊頭上拔下，「這個齊公子，臉黑得像個包公，腦子裏恐怕是種滿了核桃，我候府嫡女，滿門清貴，再不濟也不會看上他。倒是這個眭姐姐，恐怕是動了心思了。」顧蠡拿着碧玉花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花宴。

「顧妹妹不懂事，大家不要介意，還是繼續賞花吃茶，不要因為這個就掃了大家的興。」眭寧站起身了向大家做了一個福禮，便離開了。

那日花宴之後，整個人盛京都傳言顧家小姐，不守規矩，與外男私相授受，一時間，原本被媒人踏破門檻的顧家完全清靜下來了。

顧蠡倒也不關心，畢竟她心裏眼裏也只有一個沈亞。任是誰來提親，以往也只有被拒絕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