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斬

第156章 斬

上曰:「國泰民安,乃朕之願望,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天下百姓,莫非朕的子民,朕終日為國事繁忙,宵衣旰食,唯恐百姓受苦,子民受累。可入如今,四海太平,邦土無恙,百姓也安居樂業,朕多年來苦心經營,初見成效。後宮眾人,自朕上位以來,無不勤儉度日,從無奢華寶器傍身,如今不過是個東郊別院這一個小小要求,朕都做不到,朕還算的上這天下之主么?」

平安心頭一悶,繼而又是一番慷慨陳詞,「陛下多年來,勤勉朝政,天下百姓都看在眼裏,一心愛戴陛下,鄉野之人也集群論陛下賢德,此乃百姓之福,亦是臣下等人之福。豈不聞,多助之至,天下順之,寡助之至,親戚畔之?陛下賢德,事事以百姓為重,天下的百姓自然供奉你,可若是有朝一日,陛下為了私慾,損害百姓利益,往日辛苦便都化作流雲,天下人必定群起攻訐陛下。」

皇帝心中惱怒,一番駁論,自知理虧,卻拍案,示怒火。

這麼多年,皇帝還是知道平安的,他是個死脾氣,不撞南牆不回頭,認定的理,絕不會輕易鬆口。他也正是利用這點,結合群臣,將他扳倒。

群臣少見皇帝盛怒,紛紛跪下,以求皇帝息怒。

朝中幾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大臣,便開始唱戲,紅臉白臉,皇帝面色愈發暗沉。

「陛下,上卿功高蓋世,文韜武略,陛下念在其沒有功勞苦勞份上,莫要大動肝火,於龍體無益」,左司諫急呼道。

「陛下,上卿多番忤逆陛下,不將陛下天顏放在眼裏,陛下若不處置,恐怕難服天下人,更何況……」

右司諫吞吞吐吐,有所保留,眼中閃著狡黠之光。

「更何況什麼?」

皇帝不耐煩看着右司諫,仍保持着君王高高在上的威嚴。

「陛下,上卿若是在朝堂之上勇於諫言,便是陛下之幸,得賢臣耳,可若是上卿於市井之中,傳揚陛下是非,上卿便是不將綱紀放在心上,藐視君上」,右司諫搖頭晃腦,腮邊的鬍子也跟着抖動。

「何出此言?」

皇帝心中非但沒有半點惱怒,反而大喜,追問下去,希望找到可以治平安罪的證據。

「陛下,上卿身邊有一奴僕,喚五羊兒,常年侍奉上卿身側,也算是個親信,他昨日便慌慌忙忙出了南城門,跟一群販夫走卒到了城隍廟。微臣本是路過,見他神色慌張。心中有疑,便著人一直跟着,誰知便到了乞丐集群的城隍廟,廟裏好大一塊石碑,上面鐫刻一句話……」

右司諫說到此處,面色有些閃躲,看着有些膽怯的模樣。

「什麼話,你不要說完上半句不說下半句」,皇帝有些煩悶,不悅道。

「請陛下饒臣不死,臣才敢說」,右司諫跪在地上,幽長的腔調總能帶來睏倦。

皇帝擺手示意,右司諫才敢再說下去,有模有樣,看得平安有些發愣。

「刻的是,沅皇昏聵,不過二代,風笛賢士,輔佐新朝」,右司諫抹了抹額角滴落的汗珠,大呼一口氣。

「大膽,平安你可知罪?」

皇帝一向稱他為上卿,以示尊敬,更顯得信任,如今稱呼既改,想必心中早認定平安不除,後患無窮。

「臣不曾那般,求陛下明鑒,乾坤朗朗,陛下賢能,豈能冤枉我一個小臣,臣從未論短議長,此乃街頭長舌婦所為,我唐唐七尺男兒,豈會如此?」

平安拒不承認,他心中猶如死灰,深知君王無情,卻不知自己會是這樣被冤枉的,未免太過小把戲,不甚莊重。

「那個奴才都已經招了,你又該怎麼說?」

皇帝不容置疑的口氣,倒是讓平安有些詫異。

「屈打成招,此事在官中已經不是稀罕事了,陛下難道會不知?」

平安自知,今日難以保全自身,如今更是平淡如水,波瀾不驚。

「五羊兒,你可承認自己是屈打成招,被人刻意利用來扳倒你的主子?」

皇帝眼波中帶着壓迫,看似詢問,實則逼問,要將那五羊兒的證詞坐實,不給平安半點返還的可能*******才,奴才,奴才不是屈打成招,我是看不過上卿大人忤逆君上,有謀逆之心,良心發現才自願招供,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絕無虛言,求陛下明鑒」,五羊兒匍匐在地,以最卑微的姿態回應高高在上的君王。

「你可還有什麼要辯解的,人證物證具在,五羊兒還是侍奉你多年的奴僕,難道還冤枉了你不可?」

皇帝不容置疑的的口氣,讓平安徹底死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便是平白無故被冤死,他也不會有機會為自己辯駁了。

所謂,君王無情,天生多疑,不過如此吧。

「金甲武士何在,剝去平安衣冠,關入大牢,秋後問斬」,大殿之上那人,寶相莊嚴,俯視底下的平安,心中油然而生的安心和放鬆。

平安此時年逾三十,不再是當初那個莽莽撞撞的毛頭小子,這些年,在朝野上下的磨礪,早讓他沒了稜角。

可他終究沒有易之的大智慧,算來算去,算不透自己的命運,他以為封侯拜相,紫金綬印,一輩子出世,盡心儘力輔佐君王,為天下百姓謀得幸福,便是大義,最後卻死在這無情的大義里,一輩子就這樣,展眼望過去,不過如此。

平安死時,深秋的桂花凋謝,落了一地,鍘下人頭滾落,血濺三尺,在場觀刑的百姓,無不落淚。

五羊背主便是如此來由。

平安死後的那個深冬,雪莫過腳踝,朝堂之上,一片議論紛紛,平安庇佑下的風笛人終究迎來了他們的寒冬。

朝中大臣都陳詞,風笛人狡黠,天生反骨,自傲不拘,若是任由其發展,恐有朝一日,危及社稷,不若殺伐果決,除之後快,以防未來不測。

非我族者,其心必異。

即便多年前,風笛人就歸順大沅,大沅人和風笛人之間仍舊隔着萬水千山,沅人多嫉恨風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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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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