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誰是主宰

李天一冷笑一聲，銳利的目光，鎖定那個尚未褪去稚氣的臉，「那麼依你看來，魔師宮血洗伏龍山和雲上觀一役，是否有違天倫道義？」

蘇薇輕放下酒杯，毫無畏懼對上他的目光，淺笑道：「道宗和魔宗的多年相爭，看似是兩個宗派的鬥爭，其實，在薇薇看來，只是雙方都在決定，誰來解釋這個世界的權利，若是真要追究誰對誰錯，恐怕不是我一個小丫頭可以判定的。」

「我可以看在你年幼，對你不負責任的言談一笑而過，但是。」李天一冷掃一眼身側，兀自品酒的蘇城，又望向蘇薇道：「作為無名山莊的接班人，道宗正統的後代，便不可如此胡言亂語，否則，身為長輩的我，也身為無極聖殿的主人，絕不會任由小兒走向邪門歪道。」

他最後看向蘇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師兄，你認為師弟說的可有道理？」

蘇城則是抬眸督蘇薇一眼，示意她多言必失，然後繼續不接話題，「師弟，不要在意小女的妄言，今日難得聚在一起，這些宗派之事，不易在家眷面前議論，對了，今日弟妹為何沒有前來？」

李天一隻覺拋下一顆石頭，沒有激起半點浪花，便石沉大海，看樣子，他是真的不想插手此事，他的態度，只會讓人認為，多年前血洗無極聖殿之事，在他看來，是道宗之人的過錯，才會引來魔師宮的報復。

奈何，這個魔師宮如同一個鬼影，突然出現，又可以突然消失匿跡，多年來，他一直與蘇城並肩作戰，這一次沒有了他的支持，李天一竟莫名感到不安。

甚至近來才隱隱感覺，或許這些年，蘇城的內心，一直在責怪自己當年對蕭戰的無情，只是從不說破，眼見二人之間的關係越發表裏不一。

從蘇城有意解除兩個孩子的婚約，那日李天一便知曉，蘇城再不是永遠支持他的好師兄。

又是一場各懷心事的晚宴，終於結束了。

漫步在梨花叢的蘇薇，邊走邊仰頭看着夜空的明月，還有不到半月，便是月圓之夜，是她和李星辰的婚期，也是林蕭蠱蟲發作之日，一切都快有個了斷。

「小姐，你說國師他們會剿滅掉魔師宮嗎？」

小七緊跟在一側，好奇問道。

蘇薇抿唇一笑，斜視她一眼，「關你這個小丫頭何事？」

小七忙道：「小七自是不關心其他人，只是，先生也是魔師宮的人。」

蘇薇斂回笑意，又望向夜空，「他早已不是精舍的先生了。」

「薇薇，這句話說的好。」

身後傳來蘇川的聲音。

蘇薇腳下一滯，然後緩緩回頭。

蘇川負手緩步上前，「方才在晚宴，我看你一直為魔宗的人說話，真擔心你誤入歧途。」

蘇薇輕輕一笑，然後看了一眼身側的小七，「我的發簪落在觀星閣，你去為我拿來。」

小七快速瞄了一眼她頭髮的發簪，分明記得今日她只戴了一支發簪，這話明顯是有意支開自己，便配合道：「是，小姐。」

蘇川目光微移，見小七遠去，然後直視蘇薇，嘴角彎起邪魅的笑意：「有話與我單獨談？」

一陣輕風吹過，帶落片片雪白色的梨花，蘇薇隨手接下一朵，淺笑道：「近來我事情較多，一直不得空，未與哥哥好好聊聊，再過不久，我就要出嫁了，有些話，還是有必要在我出嫁前，與哥哥言明。」

「哦？」蘇川一笑，「何事？」

蘇薇丟開手裏的梨花，目光冷沉望向一臉姦邪笑意的蘇川，「太子殿下之所以知曉，我不願意下嫁李星辰，定是哥哥告知他，我和林蕭私定終身之事吧？」

蘇川挑眉：「何以見得？」

「哥哥從小被告知，因為沒有靈根，不能修行道宗功法，而與你一同長大的大哥，又是這般優秀之人，向來好勝心強的你，自是不會讓自己一生碌碌無為，奈何，自從大哥走後，我們的爹便有退隱之意，你若是不找個靠山，你又怎能出人頭地？原本皇后和六皇子是你很好的選擇，可是人家只想巴結國師，從不在意你這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

蘇薇見蘇川眼神里閃過一絲惱意，自得繼續道：「你有意慫恿太子，順從皇上對我和李星辰的賜婚，你知曉我不會乖乖接旨，你只想我被夾在中間，成為他們爭鬥的炮灰，如此一來，你不僅除掉了我，也可以繼續成為太子最信任的狗腿。」

蘇薇笑了笑，「想不到，你對我們這個太子殿下，那是相當的忠心。」

她上前湊近低語道：「我猜想，你那位魔宗的師父，看到你這般有出息，定會為你感到自豪。」

蘇川不驚不慌，對視她審問的目光，「既然這裏只有我們二人，我也不必跟你繞彎子，想必，林蕭跟你說了不少我的事。」

蘇薇向一側踱步，「你放心，我不會告知老爹，你與魔宗的關係，不過。」

她輕笑轉身，「即便你對太子再忠心，他也只是把你當做一粒棋子擺弄，你不要忘了，你是無名山莊的人，而我這個，你自以為對你造成威脅的人，無論是太子的心腹，還是未來莊主的接班人，我都沒有興趣。」

「薇薇，你怕是想多了。」蘇川假笑。

蘇薇不悅蹙眉：「哥哥，方才你還說，這裏只有我們二人，不想跟我繞彎子，我剛想讚歎你的坦誠，怎麼這下你又開始睜眼說瞎話了？」

蘇川眸底掠過一絲狠戾，旋即，強壓內心涌動的氣息，溫和一笑：「既然你都快出嫁了，也選擇好了立場，那我們便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各侍其主。」

「哥哥，你錯了，我從來不服從誰，也不會有什麼主子，我可不想做狗腿子，所以，你的歪心思不必再用在我身上，因為......」

她冷峻的神情，帶着清冷的自傲，張揚又不屑的目光上下掃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轉身朝深不見底的梨花叢踱步。

「我若想主宰一切，誰也無法主宰我。」

她揚聲而去，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她周身若隱若現，揚起落在地上的梨花，如同一道白色的旋渦盤旋直上，然後如同天女散花般，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幽光緩緩落下。

蘇川眼神直直看着那個長發輕舞的背影，不可思議道：「她......她的修為竟到了悟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