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好消息壞消息
第二天，蔣深出院了。
他說，反正都要死，他不願意死在病房裏，太壓抑，太孤獨了，他不想靠儀器續命，不想渾身插管子。
他說，最後的日子，想好好過。
家裏人拗不過，把他接回了家。
所有人，都表現的很好，沒有悲傷，蔣深知道，都是偽裝。
商瑾媯還是說不了話，只能手寫，然後給蔣深看。
兩個人就像遲暮的老人一樣，安安靜靜的度過時光。
正月里的紐約很冷，不是狂風就是暴雪。
蔣深出院的第三天，難得紐約大晴天，溫度還是很低。
蔣深坐在屋子裏，對商瑾媯說:「小媯，給我畫副畫，好不好？」
商瑾媯說:「好」是無聲的。
她取來畫板，支好。她拿畫筆的手抖的不成樣子，蔣深就坐在客廳，很憔悴，微笑的看着她。
她含着淚，在畫板上還是動筆，畫的一點都不流暢，此時，不是分離，是生離死別，這種痛，比離婚痛了百倍千倍。
蔣深始看在眼裏，但是他始終保持着微笑。
他有預感，他過不了這個下午了。
這三天，他把心裏所有的話，都說空了。
現在，什麼秘密都沒有了。
他想，彌留之際，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給她了。
商瑾媯也有預感，所以，她心裏難過。
她沒有給蔣深畫素描，她不想成為遺像。
她當下筆。
蔣深問的很輕:「你畫完了？」
商瑾媯取下畫好的畫，走到他身邊，把畫拿給他看。
畫上，有兩個人，挽着手在院子裏的躺椅里曬太陽。那院子，是他們的家，那躺椅，是他買的。畫上的人，是他和她的晚年生活。
蔣深隱忍的很好，卻在看到畫的那一刻，哭了。
反倒是商瑾媯，她笑了。
她說:「一輩子。」她還是沒恢復聲音。
說好的一輩子，你不能陪我走下去。那就，以這種方式，一輩子吧。
蔣深把畫揉進懷裏，他說:「放進我的墓里，好不好？」
商瑾媯說:「好。」
他說:「小媯，我愛你。」
她說:「我也愛你。」說完，她湊上去，吻了他。
回來美國這些日子裏，她一直都在準備着告別。
現在，這一刻，在無限的靠近。
她還愛着他。放下了，不意味着就是不愛了。
這一點，商瑾媯清楚，陸弦庭清楚，蔣深也清楚。
他是想擁有她的，他的身體不允許了。
他是想吻她的，但是他不敢。
所以，她做了。
這是一個告別吻，也是一個代表愛的吻。
他知道，此一生，他在商瑾媯心裏，都還有分量，有位置。
他說:「小媯，不要來看我。」
他說:「小媯，陸弦庭是愛你的，你們好好過日子。」
他說:「小媯，是我錯了。」
他說:「小媯，我對不起你。」
他說:「小媯，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不放手。」
他說:「小媯，我第一眼看見你就愛上你了，我那時候就知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他說:「第一次吻到你，我激動了半個月。」
他說:「小媯，遇見你，真好。」
她安靜的聽着。
他說:「小媯，我們，來生再見。」
他說:「小媯，別了。」
他的手緩緩地錘下，眼睛緩緩地閉上。
他走了……
走的很平靜。
商瑾媯哭了。
哭的也很平靜。
沒有撕心裂肺，彷彿眼淚只是恰到好處，應該出現的廉價物品。
可不是嗎？
哭有什麼用？
人，回不來了。
爸爸，媽媽，哥哥，弟弟，舅舅，舅父，都在客廳里。
他們一直都在，只是沒有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他們，平靜的送走了他。
商瑾媯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
醒來，是在我是。
她下樓，家裏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帶着白花。
沒有人刻意去告訴她什麼，但是連空氣都在表示。
蔣深……走了。
沒有去靈堂弔唁，是放在家裏弔唁的。
按照中國古老的方式。
……
，各大社交網站被「一路走好」霸屏，這條消息並沒有指名道姓，卻在闡述發佈者的悲傷。
其中為首的有很多名人。
荷里活著名導演、演員路易斯維爾，演員莉莉婭，奧萊。設計界設計師yeee，wf，kk。dw總裁埃羅及dw官方，卡萊官方，卡萊旗下設計師。國內微博歐陽戰，歐陽集團，商河畫展，宋維，葉氏娛樂，紛紛發博。
也有一些路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跟着一起發文。
這一天，全世界都被「一路走好」霸屏。
這個人，還是被扒出來了。
y科技集團總裁蔣深，因肺癌晚期去世。
所有人都沒指名道姓，卻被人扒出來了當成娛樂，騙點擊量。
遭到各界知名人士的強烈譴責，不到一天，該新聞網站便被人弄垮。刪文，道歉。
……
一個月後，商瑾媯出現在大眾視野，商業奇才回來了。站在y科技新品發佈會上，她瘦成了紙片人，衣服都撐不起來，畫着精緻的妝容，卻難掩憔悴。
她的聲音並沒有恢復，所以她使用手語，身邊跟着翻譯，她告訴大家，她很好，將擔任y科技的總裁，帶領y科技集團。
這樣的她，一如半年前，現在陸氏集團的發佈會上，自信的告訴媒體，她會帶領陸氏。
記者們提問，她一一作答，時而微笑，卻難掩悲傷。
看得人唏噓不已，表示心疼。
圈內好友紛紛發文力挺。
陸弦庭坐在總裁辦公室里，看着屏幕里的商瑾媯，心疼不已。
這一個多月，他都沒有看見她，沒有她的消息。
這一天夜裏，陸弦庭收到了商瑾媯的電話。
他接了，商瑾媯不能說話，他也沒說，兩個人隔着電話，沉默了半個小時。
後來，他掛斷電話，掛之前說了一聲:「晚安。」
片刻，他收到了一條她的短訊。
他回復。
只要你還回來。我不怕等待，就怕你不回來了。
大洋彼岸，商瑾媯蹲在角落裏，攥緊手機，無聲的哭泣。
這一個月，她都在這個屋子裏，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