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姐妹敘舊

孟雲嫿回到孟府的第二日，姜洇墨便急切地上門拜訪了。

孟雲嫿讓孟六福挑了兩個老實本分的侍女專門負責內院。姜洇墨來后，孟雲嫿在內院恢復女裝接待了姜洇墨。

短短半年時間，同樣的裝扮，氣質卻與以前不同了。姜洇墨一邊入座，一邊仔細地打量孟雲嫿。還是一樣的眉眼含笑，眼神真誠，但卻溫婉有禮，沉着大方了很多。這已經不是原來俏皮無賴的小姑娘，隱隱已有上位者的風采。洇墨心中暗自感慨。

昨日在慈寧宮，姐妹倆不便敘話。今日再見到這位唯一的閨中好友，孟雲嫿很是高興，拖着姜洇墨的手說個不停。

太後面前，自然不方便將自己那些血淋淋的經歷說得太詳細，免得驚嚇了太后。見洇墨好奇，孟雲嫿便詳詳細細說了那些刀光劍影，死裏逃生的種種，還說了與楚琮之間的愛恨糾葛。

這半年，孟雲嫿經歷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些事可以和青嵐說，有些事卻是親如青嵐也不便說。如今見到這個閨中密友，孟雲嫿憋了一肚子的話終於有地方傾訴了。

之前在戰場，無人談論風月之事，齊青嵐又刻意迴避這個話題。孟雲嫿才回東都，也還尚未聽說姜洇墨和齊青嵐的傳言，不然，恐怕就不會這麼毫無保留地與姜洇墨談論感情之事了。

「當初第一次見到睿王，你不顧危險救他，我就知道你喜歡上了睿王，我還說，讓你不要對他動心。只是沒想到，你們後來竟又走到了一起，還差點成就了一段姻緣。唉，好神奇的緣分。」

「是孽緣吧。悔不該沒聽你的話。」孟雲嫿嘆道。

姜洇墨也嘆氣。她沒想到，雲嫿經歷了那麼多的危險，吃了那麼多的苦，受了那麼多的委屈。本來一樣的無憂少女，一個至今仍然被家人寵著護著，一個卻家破人亡，已經從地獄里走回來了一遭，不由得為她心疼。

敘完別後離情，兩人又回憶了以前共同學女紅、彈琴等舊事。往事歷歷在目，兩人窗邊執手笑談，彷彿昨日重現。昔日友情又暖心頭。

洇墨看着多災多難卻依然堅強豁達的孟雲嫿，又同情又佩服。看着雲嫿淡然地說着那些可怕的經歷，恍惚間似乎看見了齊青嵐的影子。

洇墨被自己的聯想猛地一驚，隨即心裏自嘲地笑，有些方面孟雲嫿和陛下很像啊，他們在一起，確實更配。昨日他倆站在一起，一樣的風姿卓然，無比默契，怎麼看都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原以為雲嫿和睿王會是一對，如今看來，或許陛下才是真正適合她的人。

雲嫿和楚琮兩情相悅，勉強在一起最後都還是勞燕分飛。青嵐對自己無意，自己這麼堅持不是更沒有意義。更何況，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吃了那麼多苦，自己怎麼能再去搶她的幸福。

姜洇墨終於決定放棄，成全孟雲嫿和齊青嵐。

孟雲嫿回都不久，便是中秋。因為戰事未平，國庫空虛，齊青嵐沒有大操大辦，僅在祭天祭英靈后，簡單辦了個午宴。

考慮到孟雲嫿父母雙亡，齊青嵐邀請孟雲嫿進宮一起過節。雲嫿婉拒了，這是孟家重建后的第一個中秋，她想在自己府中過。

這是公府主人回來后的第一個節日，又恰逢打仗大勝，公府再次增光添彩，闔府上下興奮不已。忠勇公府張燈結綵，製作食物，熱熱鬧鬧地籌備過節。

齊青嵐已經將胡府賜還胡家，由被取名為取義的胡崇禮遺腹子繼承。白天林婉娘抱着胡取義回胡府祭奠，孟雲嫿在祠堂里祭奠了父母和師父師娘。

晚上，忠勇公府在花廳開宴，闔府上下齊聚一堂共慶佳節。

父母已去，孟雲嫿如今是一府之主。孟雲嫿一身男裝新衣，坐在主位上，接受着婉娘及下人們的敬酒。

席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新僕從們為着本府的光明前途歡欣雀躍。舊僕從們卻是既高興，又感慨，有幾個甚至酒後忍不住嗚咽出聲，被旁邊的人趕緊勸住。

因取義尚小，簡單用了飯，向孟雲嫿敬了一杯酒後，婉娘便帶着取義休息去了。府中老人不多，大多是新招募的下人。看着這些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或笑或悲的表情，聽着盈耳的歡聲笑語，明明是熱鬧的場景，孟雲嫿卻覺得說不出的寂寥。

孟雲嫿笑着，喝着，來者不拒。然而奇怪的是，卻是越喝越清醒。

酒宴過半，孟雲嫿就離了席，回了自己的小院。

如果孟家沒有遇到變故，父母還在的話，此時孟雲影應該已經「不在」了，而孟雲嫿則已經恢復了女兒身，甚至可能已經談婚論嫁了。

孟雲嫿回到自己的閨房，坐在梳妝台前，對着鏡中男裝的自己，想起母親一向來的願望，怔怔地流下淚來。

她默默地換上了女裝，自己動手梳了一個望月髻。手藝不熟，梳了好一會才梳好。又打開母親早就準備好的首飾盒，將母親給自己準備的尚未有機會戴的美麗首飾一一戴上，最後畫了一個精緻的妝。鏡中出現的，是一位清麗俏皮的美嬌娘。

雲嫿拎了席上帶過來的好酒去了花園。

今夜天公作美，萬里無雲，月色明朗。雲嫿倒了酒，一個人對月獨酌。

多好的月色啊！深色的夜幕，襯得那輪圓月格外奪目。雲嫿向來喜歡看月亮燈火一類明亮閃耀的東西，那些亮光在黑夜的襯托下顯得特別迷人，上元燈火如是，洛神節星海如是，流螢光海亦如是。

「自古多情空餘恨」，謎底是「悵」。雲嫿想起上元節初見時，楚琮猜的燈謎，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是沒有想到，這條讓兩人相識的燈謎，竟然一語成讖！

此時的楚琮在做什麼呢？應該和王妃側妃在一起慶祝吧，也不知道身體好些了沒有。雲嫿想起楚琮，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擔憂。

想起楚琮的絕世容顏，想起他誘惑的磁性聲音，想起那些共同經歷過的美好回憶，還有那些海誓山盟，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孟雲嫿這段時間一直壓抑著對楚琮的思念。如今四下無人，酒意上涌，思念便不受控地肆意泛濫開來。只是除了對楚琮的思念之外，似乎還有個人影在心中若隱若現，似乎還有什麼隱隱的期待和埋怨。

回憶著楚琮松風清泉般的琴音，雲嫿起身，在月下跳起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