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月亮和六便士
我十分厭惡現在的自己。十年前，如果沒有明確的愛情我是不會和任何一個男人約會的。十年前做任何事我所關心的也只是這件事本身是對還是錯。
而現在，我和卓遠不知所以的約會。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
每天拚命工作，雖不至於左右逢源，卻也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和石雷和於志勇的關係。
這些都讓我想起我看過的英國家毛姆的一本書，《月亮和六便士》。
理想和信仰就像是月亮一樣，皎潔如玉，可望不可及。曾經有過那麼一個階段，我們會在夏季的夜晚或秋夜明朗的日子裏，欣賞那輪明月並感謝生命中出現的所有和理想信仰相關的人和事。那些都讓我們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而如今，生活只剩下了六便士。庸俗卻又庸俗的不夠徹底。用一種清高的態度來庸俗的活着。像一個濃妝艷抹的小丑。
汪海洋是不是就是像高更那樣，義無反顧的拋棄了六便士，朝着月亮的方向奔跑呢？
我胡思亂想中整夜的失眠。
王嘉說：「你翻來翻去的幹什麼？是不是我在這裏你睡不着？」
我說：「不是，我厭惡透了現代人的生活方式。」
王嘉說：「現代人不是比古代人強多了，女人的地位也很高。要是放過去你生在富貴人家還好，也就在家綉繡花，四門不出的。而且嫁人全靠運氣。要是生在窮人家那就還不如一頭母牛。」
我說：「我說的不是這個層面。古往今來人類活着到底追求什麼？繁衍和生存？」
王嘉溫和地說：「你是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了么？」
我嘆口氣說：「沒有什麼特別的。和秦家明分手以後一直沒有真正快樂過。」
我說的這是實話。以前和秦家明在一起的感覺很單純，我們兩在一起餓不死我就覺得什麼都不怕。而因為秦家明的離開，我變得什麼都怕。某種程度來說，我喪失了快樂的能力。
王嘉爬起來坐着，很認真的說：「朱，你今年也三十多歲了。我一直都很想跟你好好聊一聊，成年男女沒有你想要的那種愛情。或者說有也是短暫的，如果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真的永遠不會快樂的呢。」
「認清了這個事實會快樂嗎？」我也問。
王嘉想了想說：「可以時不時的有短暫的快樂。」
「比如說？」
王嘉說了她目前的情況。她和她的一個客戶在半年前認識。客戶四十多歲，開始是業務上的往來。
王嘉說：「其實吧，我也並不是多愛他。不對，根本不能用愛這個字。這個年齡的男女互相不討厭的話，有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很難不胡思亂想。」
有天兩人在一個飯局，都喝了點酒。客戶送王嘉回去。兩人在客戶的凱迪拉克後座並排坐着。王嘉忽然有種生理上的渴望感。她將手放在了客戶的大腿上。
客戶心照不宣的手環了過來，手掌放在了她的腰臀部並輕輕摩挲……
我完全不知道王嘉的生活方式還有這樣的一面！甚至可以說我非常震驚！大家完全沒有把婚姻當作契約關係來對待么？
「你經常這麼干？」我問王嘉。
王嘉搖搖頭說：「這種事要看天時地利人和。並不是經常都有機會的。」
「你這次是那個客戶的？」
「嗯。」
「那為什麼不跟他說？」
王嘉看了看我說：「我和他可以說能維持這麼久完全是因為我們彼此都很懂遊戲規則。我不會給他添麻煩，他也不會給我添麻煩。你能懂不？」
其實我不太懂。我還是迂腐的認為兩個人都睡到一起了，起碼共同造成的後果需要一起面對。
「你會愛上他嗎？」我想起了張愛玲那句著名的話。
「不會。一開始我就清楚那是生理需要。另外嘛！業務上的便利也是有的。」
我倒是挺佩服王嘉一直以來將愛情，婚姻及生理需求分的這樣清晰的。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三人她在物質上積累的最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我很困惑。「大家目前都這麼生活着？」
「大部分吧。人到了三十歲，該看明白的應該都看明白了。古人那時候說五十知天命。現代人三十就已經知天命了。你這樣停滯不前我看着都很着急。真的不要太理想化。到頭來你會失望。」
王嘉這話說的極有哲理。說不定她是對的。我沉默不語。
「你和秦家明到底是為什麼分手的？」王嘉問。
很奇怪，這麼久了，面對王嘉這樣的閨蜜我依然無法面對我內心的傷疤。我淡淡的說：「他不愛我了。」
王嘉說：「是不是不溫柔了？不體貼了？不像過去那樣對你言聽計從了？哎，不是我說你，朱，你真的是有公主病。你要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日子就是那樣平淡的。」
我能說什麼呢？秦家明確確實實不愛我了。因為他愛上了別人。而這件事我卻沒法說出口。我想不僅我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王嘉汪海洋她們更是做夢都不會相信。
我說：「我沒有什麼公主病。我就是能知道他確確實實不愛我了。我不願意跟不愛我的人結婚。」
王嘉說：「那上次你跟我說的你心裏有個喜歡的人是怎麼回事？」
王嘉原來並沒有忘記上次的那個事。提到賀東，我心裏絞痛了一下。我閉上眼睛又睜開，說：「就是對一個沒有可能性的人有朦朧的好感。」
「你上司？」
「不是，你別瞎猜了。因為沒有可能性，所以我覺得也沒有討論的必要。」
王嘉說：「你看你就是什麼事都藏着掖着。你怎麼會快樂呢？很多事需要跟朋友商量。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可是你自己呢？你也覺得自己清醒的很呀。我覺得是每個人對待生活的方式不同。討論其實不會有結果。」
「你就是固執。」王嘉無可奈何的說。
「不管怎麼樣。卓遠是很不錯的結婚對象。你如果錯過了以後真不一定還能找到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