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茶會
「不……用」
林姨娘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的這兩個字。
她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極好，卻不知道徐側妃竟然早就知道了。
手中捏著那根布條，林姨娘神色變幻莫測。
近幾日她的身子便不大好，若非這突然出現的布條，她還不知有人在她的住處動了手腳。
只是這人到底是不是徐側妃，卻不好說了。
躺下之後，腹中的疼痛慢慢減輕，片刻之後，腹中的疼痛總算消失。
想來是離開了那些害人之物，才教她的肚子好受一些。
「主子，您說徐側妃已經知道了？」瞧見林姨娘的臉色好些，肚子也不疼了，芳草才想起她方才說的話來，一時之間，嚇白了臉。
林姨娘面色沉沉，曾經秀麗姝色的容顏白若金紙，眼底暗藏惶恐與恨意。
腹中疼痛雖然已經消去，然而那絲不適卻透著說不出的不詳之感。
翌日，乞巧佳節，風和日麗。
許是上天知道今日是個好日子，連續熱了幾日的天氣降溫不少，自晨起，便能感覺到涼風習習，天上的那一輪明日，更是比往常晚了半個時辰方才出來。
七王妃在一眾丫頭的服侍下收拾齊整，用過早膳之後讓人搬了一張躺椅放在院子裏，令幾個大丫頭輪流給她念著話本子。
那愜意慵懶的模樣，好似早將徐側妃舉辦茶會之事拋之腦後。
雲遙一早便被玉蘭院的人傳喚了過去，此刻，她正在玉蘭院的小廚房忙活着。
一顆顆新鮮的水果洗凈切塊，新鮮送來的牛乳處理去腥。
茶會開始之後，有許多的工作不能當着貴人的面做，所以必須早些準備好。
前邊，玉蘭院的丫頭一早就忙了起來，忙着佈置院子，準備吃食，還有助興的節目。
王府現下總共十三位姬妾，除了林姨娘曾獨寵一陣搶了徐側妃的風頭，其他的幾位姨娘在府中並不怎麼出頭。
徐側妃下了帖子，她們一個個便收拾得花枝招展，早早便來了院子裏請安。
「妾等見過娘娘」
能在王府里立住腳跟的，多半不會愚蠢到哪裏去，不然早在入府之後，便死在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院之中。
最先到的這位，是住在香荷院的徐姨娘，一襲水色衣衫姝色朦朧，宛如江南煙雨一般柔情似水的清秀佳人。
她明眸皓齒，青絲如瀑，容貌興許不是那麼出眾，卻有一抹纖纖不容易一握的柳腰。
那腰肢纖細，好似稍微用力便會將之折斷。
只見她柔柔一笑，恭順行禮。
徐側妃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腰上停留一瞬，心中有幾分不喜，面上卻溫和一笑，親自將人牽了起來。
「妹妹來了，快坐」
緊隨其後，其他幾個院子的姨娘們也都陸陸續續來了，只是日上中天，眼看便要到午膳的時刻，可玉蘭院中，仍有兩人未到。
王妃便不說了，人家身份尊貴，便是晚些過來也沒什麼，可林姨娘可就不行了。
來參加茶會的姨娘們早便對林姨娘得寵心有不滿，如今她又在徐側妃舉辦茶會的日子遲到，自然有人看不過眼。
「娘娘，妾都已喝了兩壺茶了，怎的還沒見着林妹妹？莫不是她今日不來了？」
不來？
那便是不給徐側妃面子，這位姨娘故作天真，卻實打實的給林姨娘上了眼藥。
「是呀，平日裏有甚聚會，便屬林妹妹來得最早，今兒都這個時辰了，怎的還未見人？」
「說來妾已有半月不曾見過林妹妹，莫不是病了？」有心地好心的揣測。
徐側妃坐在右側下方的尊位上，正中是七王爺蕭雲墨的位置，右方的尊位則是王妃的位置，徐側妃再不甘心，也只能將自己的座位安排在王妃下首。
聽到下頭的姨娘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林姨娘，徐側妃眼角劃過一絲冷意，過了許久才道：「林妹妹不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人，想來定是有什麼事給耽擱了」
「有什麼事能比參加娘娘的茶會更重要」
「就是，她這分明是藐視娘娘」
「娘娘，妾知您性子好，可您也不能這般縱着她，否則以後豈不是人人都騎到您頭上來？」
其中一名姨娘面龐微胖，身材豐腴，相比其他的姨娘，身材足足胖了一圈，卻不是那等庸俗的肥胖，而是如嬰兒般細嫩嬌俏，略微有些富態。
王府中的姨娘模樣都不會差，大多身材纖瘦，弱柳扶風，唯有這一位李姓姨娘別具一格，故在其他姨娘受盡冷落之時，這位姨娘卻還能三不五時的得到一些寵愛。
故她一開口，其他的姨娘便紛紛閉嘴，以手帕掩唇，眸中露出幾分戲謔之色。
徐側妃聞言，臉色登時難看了幾分，輕聲譏諷道：「李妹妹這話的意思，是個人都能騎到本妃頭上來？」
李姨娘心中一愣，不明白徐側妃怎的一下就不高興了，忙諂媚的笑道：「娘娘誤會了，妾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哪想徐側妃寸步不讓，竟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
雲遙已經將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等到前面的主子用過午膳之後，才輪到她出場，故她有幾刻閑暇的時間，便四處走走。
好在徐側妃沒有拘着她的意思，甚至都未曾讓人盯着她，大約是覺得反正都是一個快死的人，不派人盯着也無事，故云遙走着走着，便來到了花園子裏。
巧的是徐側妃的茶會便是在園子裏舉辦，遠遠的，雲遙便瞧見那方衣香鬢影，她也沒傻乎乎的湊近去看，只是那些姨娘們一個個嬌滴滴的，聲音可不小，離得老遠便傳進了雲遙的耳朵。
要不怎麼說古代的女人悲哀。
前朝民風還不似如今這般嚴謹，閨閣里的婦人還能出府遊玩，到了今朝，對女子的束縛便大得多了。
身份越是貴重的女子，受到的束縛越大。
譬如王妃，譬如徐側妃，譬如這一院子鶯鶯燕燕，有的人入了王府，或許一輩子都沒有出府的機會。
整日的窩在一個院子裏，爭奇鬥豔，只為了前院那一根黃瓜。
雲遙心中覺得有些好笑，倒不是覺得這些女人愚昧，而是笑這世人對女子的偏見，哪怕是到了她那個時代，這種偏見仍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