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酒肉朋友

第十一章 酒肉朋友

自打崔九歌落了水,住進了石家樓船,便像附身的野鬼一般,完完全全地賴上了石家,毫無世家子弟的風範。

最初的幾回,石七娘還能耐著性子,來樓船探望。

可到了後來,繞是石七娘這般溫婉大氣的女子,也受不了了崔九歌的胡攪蠻纏。

任崔九歌怎麼要求、怎麼折騰、怎麼胡鬧,石七娘都絕不來樓船半步,甚至連寬街,都不願意接近。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崔九歌貌似,也發現了石七娘的避而不見。

於是,這位崔大公子,又大搖大擺地辭別了樓船的眾人,重新住回了福來樓。

與上一次入住不同,這一次,客棧的掌柜,早已知曉,這一位,便是清河崔氏的大公子,哪裏敢有絲毫的怠慢?

可又一想到,這個崔九歌,對家主的死纏爛打,就氣得有些牙痒痒,恨不得將他吊起來打。

可惜,沒有辦法。

對於開客棧、做生意的石家,人家就是主顧,萬萬不能得罪。更何況,這崔九歌背後,還牽扯到了清河崔氏,甚至齊國。

而這些,都不是作為商賈的石家,能得罪得起的。

荀安也住在福來樓里,就在崔九歌的隔壁。

這些日子以來,崔九歌對石七娘死纏爛打、窮追不捨的消息,在蒲州鬧得,是滿城風雨。

甚至,已經有了流言蜚語,說清河崔氏不日,便會與萬來樓石家聯姻。石家這次,是真正地攀上了高枝兒。

這樣的話,荀安在這蒲州城裏,怎麼會不知道。

特別,是在他最近,接手了荀城手裏往來消息的活計,更是將各式各樣的留言,聽了個遍。

所以,一想到隔壁的崔九歌,荀安就氣不打一出來。

特別,是在晚上,荀安整理着手頭,千絲萬縷的各種資料消息,卻每每能聽到,崔九歌在隔壁飲酒念詞,縱聲高歌。

什麼「吹破殘煙入夜風,一軒明月上簾櫳。

因驚路遠人還遠,縱得心同寢未同。

情脈脈,意忡忡。碧雲歸去認無蹤。

只應曾向前生里,愛把鴛鴦兩處籠。」

還有什麼「閬風歧路連銀闕,曾許金桃容易竊。

烏龍未睡定驚猜,鸚鵡能言防漏泄。

匆匆縱得鄰香雪,窗隔殘煙簾映月。

別來也擬不思量,爭奈余香猶未歇。」

荀安自從被荀知禮,收為了義子,便開始讀書、識字,很是用功。

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便已將字認得差不多了,淺顯的書,也讀了不少。

進來,剛好在學習這詩詞歌賦,自然也能隱約聽出,崔九歌詩詞中的奧義。

只是每每聽到,都會酸得荀安,渾身上下,起的都是雞皮疙瘩。

再加上,這石七娘過去有恩於荀安,對於荀安來說,石七娘可是女菩薩一般的存在。他又哪裏忍受得了,崔九歌對石七娘的無禮。

繞是荀城一再勸告,讓荀安不要理崔九歌。可這一日,聽到崔九歌念到「七娘於我多情」時,便再也無法忍受了。

大步來到崔九歌的房門前,一把推開了他的房門。

崔九歌也是一愣,沒想到會有人,連門都不敲,就這樣突然地闖進來。

「荀…荀公子,你好。

這麼晚了,怎麼到小弟這兒來了?可是要與小弟,共飲一杯?」

崔九歌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手卻麻利得很。說話的工夫,已經又取過一個酒杯,倒滿了酒,擺在對面的席位前。

荀安也是腦子一熱,想都沒想,就推開了崔九歌的房門,正尷尬得進退不得。

正好,崔九歌相邀飲酒,便順着話頭兒,應和道,「今日,月色不錯,一時起了興緻,想着,和崔公子共飲一杯,交個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九歌一愣,抬頭看了看天上,那一彎如鈎的殘月,也笑道,「難得荀兄,也有如此雅興,小弟求之不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都仰著頭哈哈大笑,似是一見如故。可仔細聽聽,這笑聲中,卻透著滿滿的尷尬。

荀安和崔九歌,喚來客棧的夥計,又端上來了八個菜,都是蒲州特色的吃食。

糖醋魚、鍋燒羊肉、蔥爆柏籽羊肉、拔絲山藥、鐵碗烤蛋、腐乳肉、山西過油肉、醬梅肉荷葉餅。

又熱上了一壺汾州來的好酒,荀安和崔九歌二人,便熱火朝天地喝了起來。

「還未正式跟荀兄,介紹過家門呢。

小弟崔澤,小字九歌,齊國清河郡人氏。久仰荀兄大名了。」崔九歌抱着拳,向荀安施了個平輩的禮。

荀安一聽,心裏有些奇怪。什麼時候,我也這麼出名了?能讓這清河崔氏長子嫡孫久仰?怕是客套話吧。

荀安也抱拳回了一禮,「愚兄痴長幾歲,就做了這個哥哥了。

哥哥是個粗人,也說不上來,那文鄒鄒的話。我叫荀安,是肅州人。」

崔九歌一聽,也懵住了,「哥哥不是荀知禮將軍之子嗎?」

荀安聽了,心裏一樂,原來這崔九歌認錯了人,人家久仰大名的,是荀城啊。

「賢弟怕是認錯了人,誤以為我是荀城了。城弟也在這蒲州,改日,我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崔九歌也有些尷尬,又陪笑着問道,「那哥哥,是荀家那一脈?」

荀安哈哈一笑,「我是荀知禮將軍,去年在肅州,收的義子,肅州離清河,山高路遠的,你沒聽說,也是情理之中。」

崔九歌也是暢快一笑,「能被荀將軍看中,收為義子,想必哥哥定是有過人之處!」

荀安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輕輕應和了一聲,心中卻是美滋滋的。

看來,這個崔九歌,並不是那酸溜溜的書生,倒也有幾分灑脫的氣概。

崔九歌並不知道,自己這本能的幾句話,竟能將荀安說得如此開心,多他的印象,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記得這一日,兩人喝了一壺又一壺的酒,換了一桌又一桌的菜。

兩個人,也不知道聊着什麼,一會兒,仰著頭哈哈大笑,一會兒,又抱在一起號啕大哭。

直到天色漸明,才慢慢,安靜下來,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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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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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酒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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