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長煙落日孤城閉

阿巴泰與濟爾哈朗、庫魯格三人聽完了巴牙喇禁衛簡潔明快的稟報，同時陷入了深思。南人一向是膽小如鼠，大明的官軍能夠與自己野戰的軍隊，也就是劉興祚與盧象升二人的部隊而已，如今劉興祚這個如鯁在喉的隱刺已經被合力拔除，前面敢於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囂張行事的，莫非是盧象升的人馬？

阿巴泰命自己的禁衛將前來報信之人帶到屋中，幾番詢問后，方知道攔住自己大軍去路的竟然是三個漢人，其中一主一仆貌似讀書之人，另外有一個大漢倒是手中拎著一桿朴刀，像是兩個人的護衛；屋中的三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腦中更是充滿了疑雲。

庫魯格行事曆來仔細，他安撫了報信人命他不得將消息外傳之後，便將他打發了出去，回過頭來的時候，正好聽見阿巴泰與濟爾哈朗兩個人的嗤笑聲，「前面攔路的南人莫非是瘋的？」

努爾哈赤的子侄此時都曾習得一下漢人的文化，濟爾哈朗想了想也附和道，「想必又是漢人的儒生用以頭觸柱、血流五步之類的愚蠢行徑，來博得身後名聲的。」

庫魯格感覺氣悶，他向屋中的二位貝勒說道，「不如我跑一趟吧。」

阿巴泰止住庫魯格，哂笑道，「一兩個南人狂士，還用不上你我出馬，我麾下有一勇將名叫衛齊，不管對面是何方神聖，都足以應付。」

「哦，可是太祖高皇帝命同侍衛博爾晉等率兵二千往征虎爾哈，收穫五百戶的衛齊？」庫魯格出聲問七貝勒道

「凱旋，上效勞，賜宴，並念其父索爾和歸附功，授騎都尉世職。后蒙古濟農額駙有十戶人逃去，衛齊追獲之。天聰三年，從征明，於遵化擒敵哨三次，又擊敗敵兵五次，以功加世職為游擊，進十六章京之列。太宗文皇帝統大兵出征，每令衛齊留守盛京，任八門總管……」濟爾哈朗對衛齊本人倒頗為熟稔。

庫魯格對於衛齊隨軍出征倒是有些小小的驚訝，身為努爾哈赤的一等侍衛，庫魯格對於老衛齊還是心生崇敬之情的，特別是庫魯格知道，正藍旗旗主和碩貝勒濟爾哈朗與衛齊的長子卓布泰、三子穆里瑪都有交往，衛齊的二子更是濟爾哈朗藍旗營下的驍將。

此時庫魯格便問了一聲，「衛齊三子一同來了嗎？」

章京一詞是滿語源自漢語的將軍，后金時武職以額真為名，清太宗天聰八年即崇禎七年，規定除固山額真外，皆以章京為稱。清代八旗武官不論職位高低，世爵大小有無，凡有職守之官皆稱章京。滿洲八旗中的章京從高到低依次為昂邦章京，論職稱相當於明朝的總兵官後世的大軍區一級、梅勒章京則是相當於副將、甲喇章京相當於參將、牛錄章京就相當於備御官，這也是四個最基本的章京。此外還在巴牙喇營設纛章京和甲喇章京，在蒙古八旗設管旗章京、梅林章京、蘇木章京、札蘭章京。順治元年後又在八旗左右翼設歸噶布希賢噶喇衣昂邦統轄的噶布希賢章京。

清軍入關后開始制定各種章京的漢字名稱。清世祖順治八年即1651年前後，定札蘭章京漢字稱參領，順治十七年定牛錄章京漢字稱佐領，甲喇章京稱參領，梅勒章京稱副都統，昂邦章京稱總管。是年七月，還定巴牙喇纛章京漢字稱護軍統領，巴牙喇甲喇章京稱護軍參領；噶布希賢章京漢字稱前鋒參領，如此一來各種章京都有了漢字名稱。

「衛齊膝下三子本次並未隨軍出征，」濟爾哈朗撫掌大笑道，「不過，待我去與老章京押陣，一睹老英雄的風采！」

屋中兩人知道濟爾哈朗與衛齊家的淵源，也知曉濟爾哈朗武藝非凡，有濟爾哈朗貝勒為老章京押陣料想更不會有什麼差錯，於是阿巴泰、庫魯格二人安心在屋子安坐，侍從牽走為阿巴泰暖腳的漢人女奴，不一會外面便傳來了女子的哀嚎聲，進而大院中便再無聲息了。

門帘一挑，一個漢人旗奴跪伏與地，銀托盤中是兩盞熬好的奶茲。庫魯格自取了一盞，一口啜盡大聲嘆到，「人乳熬制的奶茲？」

阿巴泰輕輕點點頭，「怎麼，可惜了兩個漢人乳牛？」

庫魯格渾不在意地搖搖頭，道：「無非是兩隻漢狗。」

兩人相視微微一笑，沒有將剛剛消失的兩條生命放在眼裡，更沒有把前面擋住去路的三人當成一盤菜，阿巴泰、庫魯格兩人，此刻已是探討起了即將面對的這位，總督大明全國援軍的統帥盧象升。

濟爾哈朗出門后，立即點齊了自己的五十名巴牙喇親軍，陪同衛齊老章京一同出陣。

衛齊是隨同老憨王的父親愛新覺羅·塔克世征戰黑山白水的老將，塔克世死後更是追隨在努爾哈赤的鞍前馬後，可謂是軍功卓著。

出奇的是，衛齊通曉漢話，熟知漢人的文章典故風俗地理；更厲害的還有衛齊曾遇異人指點，兼之力能生裂虎豹，被族人譽為十六章京中排名第七位的勇士巴圖魯。

衛齊本次隨軍出征，也知道自己年邁體衰，開不得兩三石的硬弓，七貝勒命自己出戰，無非是看著和碩貝勒濟爾哈朗的面子上，給自己最後一次出戰添一些彩頭。天命之年的老衛齊是女真部少有的高壽之人，他也樂得本次出戰後安享天年，何況他膝下三子各個是人中豪傑，尤其是三子鰲拜更是滿人中力敵萬人的巴圖魯。

老將衛齊，騎在馬上手提一條鴨蛋粗細的鑌鐵大棍，與青衣小帽一身明人儒生打扮的濟爾哈朗一前一後來到陣前。在前方列陣的清兵，自動為和碩貝勒與老將衛齊讓出了一條道路，衛齊縱馬前行，忽然扭頭看了一眼為自己押陣的和碩貝勒濟爾哈朗，濟爾哈朗也同時看了一眼老將軍。

陡然間，濟爾哈朗與衛齊兩人同時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們身後的兩百多麼清軍更是狂笑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