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姨娘的心思
柳姨娘帶着安慧回了扶風院，給安慧身上的淤青細細地擦了葯。看着自己年歲雖小，但是五官秀麗，皮膚白嫩的女兒，眼裏閃過絲絲滿意驕傲。比朱氏的淳慧出挑了不知多少。
「我的兒，今日在明輝堂受苦了。」柳姨娘的臉上端的是心疼不已。
安慧看着這樣的柳姨娘，忍不住流下了眼淚：「阿娘——」
柳姨娘忙將安慧摟在懷裏，眼淚也忍不住流了下來，那白玉般秀麗的臉龐上掛着兩行清淚，眼裏湧上一種不知名的情緒，轉瞬又迸出了一種堅定，神情似有些癲狂。柳姨娘撐住安慧的身子，看着安慧的眼睛，道：「安兒，你以後願意過這為了匹料子為了口吃食就和人爭的日子么？」
安慧聽了止了哭泣，若有所思：「阿娘，我們這種身份不爭又怎麼活得好？」
柳姨娘聽了，看安慧懂得了盤算，開心得笑道：「這爭有大爭也有小爭，爭件衣裳爭點吃食，那皆是小爭，有輸有贏，無關痛癢。那大爭，確是只要爭贏了一次，這人生境遇便大不同了。」
柳姨娘說完，臉上漸漸流露出了輕蔑的神色：「這府里有多少老僕看不起我，覺得我自甘下賤做了姨娘。那是因為她們沒見着數九寒冬，農家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苦。我現在還能記得那麥麩疙瘩劃過喉嚨的那種痛。」柳姨娘臉上閃過絲絲苦楚，才又道：「侯爺的生母早年亡逝的時候，我也才四五歲，跟着祖母來侯府見了姑母最後一面，老太太是個厚道人，一口薄棺材葬了那姨娘。那時侯府也就給我和祖母整治了一席下等的席面，又賞了些銀錢，便打發走了，我雖然還小，但這侯府金碧輝煌的富貴，卻是再也忘不掉了。後來一年大雪封山，山裏下來了狼。」說道這時，柳姨娘的身子抖了抖，又很快的鎮定了下來，才道：
「我那時候被打發下地窖去拿地瓜，聽見狼叫，人嚎，我不敢出去，躲了三天三夜，等我出去的時候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死絕了。衙役在清理人的殘肢。我找了位面善的衙役說與勇毅侯府有舊，又許了好處，那衙役倒送了我到侯府，老太太倒還記得，把養了我幾年，說要給我置份嫁妝，嫁給鄉下殷實的莊戶人家。」柳姨娘抬起了自己的手，是十指玉芊芊，腕似白蓮藕，嘆息道：「這手養了十來年了，倒是好看的緊，誰還記得我以前那雙蠟黃枯燥的手呢。這姑娘家，坐在錦繡堆里，食得精細，才長得好呢。」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髮絲。
復又轉回了話頭：「任誰見了這侯府潑天的富貴，都不願回那貧苦鄉下受苦的。再者那朱氏兇狠的緊，侯爺也是愛柔情小意的。倒是老太太向來是厚道人，我做了那等事，她惱得狠了，再也不願意見我，我卻是心裏感激她的。安兒吶，你雖然身份上是庶女，可是自小也是在這錦繡堆里打滾的。再者我們這樣的講究人家，也不會苛待姑娘家。以後若是在姻緣上，爭上一爭，便是成為宮裏的那些貴人也不是不能想的。」
安慧聽了，神色似乎有些意動。人這一生出來，不就是爭么。就像玩具首飾，淳慧有的，自己沒有的，去父親面前哭幾聲撒個嬌，自然也都有了。自己又比淳慧少什麼呢。都是同一個父親。
柳姨娘見了心下瞭然，自己生的閨女倒是與自己一條心，撫了撫肚子，對安慧道：「這一胎若得男，我們便有了依靠，便不再是那隻能靠着你父親的無根的浮萍了。」
母女二人俱是笑了，心下自是期盼。
夜裏的扶風院，燈火通明，小丫鬟們將食盤輕輕擺在桌子上，不敢多看坐在桌旁的勇毅侯和柳姨娘一眼。暖黃色的燈光照在柳姨娘白玉般的臉上，瑩瑩生輝，勇毅侯看着懷了孕不顯憔悴反而愈發動人的柳姨娘，不由得心旌動蕩：「玉娘。」伸出手抓住了柳姨娘的柔荑，絲滑細嫩。
「侯爺！」柳姨娘嬌嗔道，柔柔地送去了眼波，風情無限，隨着柳姨娘轉過頭去給侯爺布菜，轉瞬便不見了。
侯爺很是受用：「玉娘，不急着吃飯，聽說今日天衣閣的人來給府里做衣裳了，夫人可與你做了。」
柳姨娘羞道：「妾身都這把年紀了，還用得着穿那些好衣裳，自然是給姑娘們穿才是正理。」
侯爺撫摸了一下柳姨娘的臉，含情脈脈道：「玉娘，你可不老，還是我與你在海棠花下初見時的樣貌，倒是我，案牘勞形，這幾年老了些。」
柳姨娘聽了，白玉般的臉上染了些紅暈，愈發嬌羞可人：「侯爺怎麼會老，還是如妾身初見侯爺時那般的俊美無韜。現在的侯爺與那時相比，多了些沉穩。倒是讓妾身覺得更安心了呢。」
勇毅侯聽了，低沉醇厚的聲音舒暢地笑了起來，將柳姨娘摟入懷中，見下人們都已經退了下去，情不自禁地親了一口道：「玉娘懷着我的孩子，什麼衣裳穿不得。明日我便讓人送銀票來，你帶着安慧帶足下人，去天衣閣選衣裳。」
柳姨娘笑得像裹了蜜糖般的甜蜜，痴迷地望着侯爺，侯爺心下大是滿足。與柳姨娘甜甜蜜蜜地吃了晚膳。柳姨娘見侯爺心情好，又道：「妾身的身子也愈發重了，每日精神也有些不濟，不便去老太太和夫人那邊請安，妾身想着讓安慧每日去壽安堂盡孝，又怕老太太嫌煩，便想侯爺拿個主意。」
勇毅侯正被柳姨娘哄得開懷的時候，晚膳是又喝了兩杯小酒，便道：「玉娘你有這孝心我還能攔著不成，以後讓安慧去便是了，反正老太太那還有若月呢，姐妹一道做個伴。」
柳姨娘聽了，喜出望外，似少女的羞澀，又有婦人的風情，拉着侯爺往內室去了。
明輝堂燈火通明。朱氏卸了釵環在內室里等著。
一個穿着鴉青色衣裳的小丫鬟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報侯爺歇在了扶風院。
朱氏聽了冷哼一聲道：「也不怕把肚子作沒了，果真是不知廉恥。」下人們也靜靜地不敢說什麼。
待朱氏上了床榻休息了，明輝堂的燭火也是飛速的熄滅了。夜也是漸漸沉了。明月高懸，星光璀璨。不似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