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人的肩膀(三)

第十一章 女人的肩膀(三)

五萬塊錢,還是有所值的。

一個星期以後,孟歌雖然還不能動彈,但能開口說話了。只是,他說的話都含含混混的,大家都聽不懂。梅媽媽看見他說話,不但和大家一樣開心,還熱情地鼓勵他再說,甚至把耳朵貼到他的嘴巴上。可仍然聽不清楚。最後,他說煩了,長聲吆吆地喊「哎呀」,梅媽媽驚叫:「聽清楚了聽清楚了,他說『哎呀』!――我們孟歌會說『哎呀』啦!」於是,全病房的人們都善意而又快樂地笑起來。康復帶來的幸福感傳染著病房的每個人們。看來,病房也並不全是陰霾的發源地,也可以是幸福的源泉。

一個月後,孟歌口齒清楚一些了,可語言神經還是受淤血壓迫,表達時有障礙。比如說吧,他明明想吃個蘋果,可就是想不起來蘋果怎麼發音,憋了好久,說一個「果」。久而久之,病人和護理人就形成了默契:「硬」就是吃乾飯,「稀」就是吃稀飯,「屙」就是要上廁所,「開」就是要看電視……還有就是語言回應遲緩,問他一句話,有時候他要很久才回答,比如他要喝水,護理人遞過去一杯吧,怕他被燙著,說小心別燙著啊,他把水都吮到口裡,才嘀咕一聲「嗯」。被燙傷一次后,大家都更加小心,不管是水還是飯呀湯的,都像喂孩子一樣先試一口,再喂他。

兩個月以後,孟歌能簡單地說一些短句子了,可是,他說著說著,經常會切換聲道,變方言為普通話,然後又由普通話切換回方言。親愛的讀者,不要以為我們這位新時代的檢查官的普通話說得多棒,事實上非常地蹩腳。有時候,他不能及時由普通話切換回來,就只好將普通話進行到底。熟悉的人,開始聽著好笑,漸漸地習慣了,也就不足為奇。可陌生人偶爾聽到,往往會問一個問題:「這個外省人幹嘛跑到這裡來住院?」他們把孟歌當作外省人了,該死的普通話!

漸漸地,孟歌的頭能轉動了,手臂可以抬起來了,能自己給自己抓痒痒啦!五萬元真是千值萬值!

梅媽媽說:「該是吧?我說這手術得做嘛!你,」梅媽媽仇大恨深地指著老頭子,「還說不做!如果不做手術,孟歌會有今天?」

「我硬是說不做哇?我只是說不忙決定,了解清楚了再作決定。女人就是這樣!唯女子與小人不可養也!」

眼看老兩口又要開仗,梅曉曦連忙調停:「爸爸當時也沒說不做,他只是說再問一下醫生。」

「你的意思是說我誹謗你爸?別人都說養女兒向著媽,我養個女兒……」

沒想到滅火反而燒了自身,梅曉曦又說:「媽媽,你又不是不曉得爸爸那個性格,做什麼事都是『要冷靜,要冷靜』,遇到壞事冷靜,遇到好事也冷靜。當年,不就把單位里集資住房都『冷靜』掉了?不然,我們家早發財啦!哪裡還窩在這樣的圈一樣的屋子裡?」

梅曉曦這番話,梅爸爸又不愛聽了,於是,本來開開心心的,大家說得一肚子氣。後來,還是孟歌要上廁所了,大家才齊心協力回到病床前來。

當孟歌能簡單說話的時候,孟母來了。她幾次打兒子電話,不是沒人接聽,就是梅曉曦代接。女人都是擅長瞎猜測的,老女人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她們比年輕女人更成熟,不把猜測掛在嘴上,而是藏在心裡。老人起疑了,也沒有預先通知,出其不意地殺來了。像一棵蒼老而又挺拔的松樹,孟母突然忤在梅曉曦面前。當時,梅曉曦正好急匆匆地做了飯要往醫院送,嚇得一哆嗦,飯菜撒了一地。

由於孟母事先的種種推測更為險惡千倍萬倍,因此,看到已經慢慢康復的兒子,心臟病也還沒有猝發,而是盡心儘力地幫助梅家三口照顧兒子。一時,梅曉曦家裡可熱鬧了,一家三代,除了孟歌長住病房,其餘五口全擠在一室一廳的套房裡。擠雖擠,但一家人團聚,孟歌的病情也日益好轉,大家也其樂融融,每天談得最多的,就是孟歌的恢復情況,以及病房裡鬧的種種並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漸漸地,孟歌能坐起來了。但是,醫生說,要想恢復下肢的行動,還得上年頭。

從做手術到現在,花錢的狀態用一部電影的名字形容再恰當不過了:《讓子彈飛》。那每天的開銷何止是花錢如流水!單位前前後後一共給了十萬,然後就不再給了。於情於理,加上護理人的開銷,單位也算有情有義了――開家庭會時,大家達成這樣的共識。三個老人也把所有的積蓄拿出來了,老人們的積蓄不過是萬兒八千的,根本經不起「飛」,很快也見底了。顯然,在醫院裡一直住到完全康復,是不現實的。後來,由梅爸爸出面仔細諮詢了醫生,說後期的痊癒,藥物不再是重要的了,主要依靠長時間堅持合理的鍛煉。於是,一家人商量后,由孟歌提議,大家附議,決定出院。

然而,就在一家老小如同常年不見陽光的老鼠重新見到春光一樣歡欣鼓舞地把孟歌抬回家裡的第二天,一份文件,把大家的情緒打入十八層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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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外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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