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事隨風

秦府內張燈結綵，熱鬧非凡，這天正是難得的好日子。

秦府的千金大小姐十五歲生辰，神都大半貴族世家都受到邀請，賓客盈門。

宴會上雖然有段不太光彩的插曲，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禮成……」正賓為秦萱插上簪子。

就在此時，一個陌生老婦旁若無人的闖進屋內，桀桀怪笑著，「醜女，聖女要用你的雙眼，這是你的福分，快點獻出來吧！」

滿府侍衛皆擋不住此人，秦萱大驚失色，奮力掙扎，卻無濟於事，被對方一掌拍暈。

等她醒來時，雙目一陣劇痛，耳邊傳來老婦人無情的話語，「嗯嗯，這雙眼睛還不錯……看在這雙眼睛的份上便留你一命！」

她再次昏了過去。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失去了雙眼。

秦萱瞬間就崩潰了，前一刻還春風得意，充滿了幸福的期待，后一刻便如同跌入了無邊地獄。

這可怕的經歷，便成了她此後歲月里，糾纏不去的夢魘。

「到底為什麼？」這一幕反覆出現在她腦海中。

「我該如何避免往事重演？」回想起往事，秦萱對即將到來的生辰宴再也提不起任何期待。

除了生辰宴外，經歷了一世光陰的她，對原來的人和事都有了不同的看法。

很多事不像她原以為的那麼美好。在最痛苦的時刻，她曾請人帶話給那人，尋求一絲慰藉。

那人卻冷冷道，「此事與我無關！你若嫁，我便娶。記住，這是可憐你！其它的無需多想，你也不配！」

她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曾經的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在此刻變成夢幻泡影。

她是愛慕他的盛世容顏，但絕不搖尾乞憐。

秦萱主動回絕了婚事，執意搬離了秦府，從此自神都的貴族圈子消失。

神都大街小巷車水馬龍，店鋪林立，繁華又熱鬧，也充斥著各種流言。

「秦大丑女總算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三皇子哪是她能配得上的？」

「說實話，這秦大小姐也真是夠慘的，長得丑也就算了，現在連眼睛也沒了……」

「聽說三皇子還傷心了好一陣子，真是重情重義！」

這些秦萱都聽不到了，她如林中離群的幼獸，在黑夜中獨自舔舐傷口。

若不是獨居村莊的日子裡，有熱心的村民幫忙，有小猴子和小妮子他們的關心，只怕她早就離開了人世。

見識了前世三皇子的真面目，此刻她又怎會抱著期待，繼續那些可笑的行為。

在前世那漫長的的歲月里，那些酸酸甜甜的少女心事，那殷殷切切的孺慕之情，已經漸漸變了味道……

更何況，除了生死外，沒有大事。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成為武者，只有如此，才能不像從前那樣悲慘，才能從失明的生死危機中找到一線生機。

那個老婦人很強，至少在煉基後期，甚至有可能即將步入納真境界。

秦萱起身，望向神都東側，那裡燈火通明，是除神都中心以外最繁華的地段。

那裡有一座神武學院。

這片大陸尚武，孩童們一般長到八歲以上就要進入各個武術學校習武。

而坐落在神都東側的神武學院便是整個東大陸最頂尖的武術學院之一。

神武學院雲集了周圍十幾個帝國的天才精英，從神武學院出去的學子，無不是名震大陸的高手。

神武學院是無數學子嚮往的聖地，只是神武學院招生非常嚴格，除了必須在十五歲前突破煉基三階外，還必須通過天賦測試。

除此之外，若想進入神武學院，只有各國的王公貴族有極少的名額。

定國侯府，自然也有。一年前，定國侯在大荒山擊退妖族大軍，神武學院曾拿出了一個名額，可以讓定國侯府子弟免試入學，以示嘉獎。

然而，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斷了求武之心，母親也不同意自己進去，這個名額便讓給了表妹柳顏。

為此，自己的二妹秦雪曾找母親大鬧一場，最終卻被母親三言兩語打發了。

好在後來，秦雪自己爭氣，小小年紀便突破了煉基三階，並在通天橋上闖過了四關，獲得了進入神武學院的資格。

窗外夜色越發濃重，格外寧靜，但秦萱心中百感交集，思緒翻滾如泉涌，難以入眠。

「若是自身足夠強大，那人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剜去自己的雙目？」

「前世太慘了！名聲掃地，失去雙目，被人遺棄，今世如何才能避過禍端？」

「說來說去，是自己太弱！」她嘆著氣，下了定論。

輾轉多時，毫無睡意，她坐起身，試著運轉家傳武學「九天雷動訣」，經脈中傳來細微的「嗤嗤」聲。

這是運轉真氣的特殊聲響，微弱的真氣一如既往，在體內緩緩流動，沒有什麼改變。

定國侯府以武立身，自然不缺武學典籍。幼時父親親自演示家傳武學，但她練至入門，再無寸進。

父親曾帶她去測試天賦，得到的結果卻是她經脈閉塞，是非常低劣的二星武學靈根，父親失望之餘便不再強求。

武學世家的傳人卻是一個廢人，毫無武學天賦，這個消息傳了出去，無數人冷嘲熱諷，秦萱的名聲更加不堪。

「白瞎了定國侯英武蓋世，卻生了這麼個廢物！」

「不但丑不說，還是個廢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要是我，情願去死了……」

這也是前世秦萱不願意出門的原因之一。

此時，秦萱運轉一身功法，真氣少得可憐，只有髮絲一般粗細，在經脈中汩汩流動，幾可忽略不計。

當年她隨父習武，初時進展神速，家傳玄功短短時日便練至一層圓滿。但不久后，卻發現後續無力，遲遲無法突破。

家傳武學「九天雷動訣」，共分九層，每一層都有無限玄妙。練至第一層可身輕體健，百病不侵；練至第二層可擁有巨力，斷金裂石不在話下。練至五層以上，便可溝通天地之力；傳說練至最高層，可脫胎換骨，覺醒先祖血脈。

秦家數代修鍊此法，只有父親修鍊至第五層，已是功參照化，大秦境內罕有敵手。

想起父親失望的眼神，秦萱心中湧起一股刺痛，他的話猶在耳邊，字字如錘，「武道之路，逆天修身，若無大毅力，半途而廢，不可成……」

好在後來秦雪天資出眾，前世秦萱離開秦府多年後，聽到傳言，秦雪繼承了定國侯的爵位，成為大秦唯一的女侯爺。

秦萱雖然獨居小村莊，也為父親感到高興。

前世出事後，父親曾來找過她，望著她一言不發，最後獨自離開。

有人說他去了大荒山深處，有人說他去了西大陸，從此再無音訊。

武道唯艱，與天爭命，何其殘酷！前世，秦萱深覺不可為，加上侯夫人一向不贊同她習武，便放棄了這條路。

當時，侯夫人常在耳邊道，「女子當相夫教子，溫良謙恭，如此才能持家！」

「日後嫁入王侯將相之家，出入亭台樓閣、宮廷內院，怎可因習武，體型粗鄙，難登大雅之堂。」

「你非習武奇才，便是練上多年，也難有建樹！」

夜色更濃，似墨玉一般，萬籟俱寂，更闌人靜。

室內，燭光搖曳，忽明忽暗，星光透過簾幔，灑下幾許清輝。

秦萱摒除雜念，目光逐漸堅定，按照記憶中的行功路線，一絲不苟的運轉下去，經脈中的淺黃色氣流如小溪般奔流不息，發出嗤嗤響聲。

「咦！」她驀然發出一聲驚嘆，好似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