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六章：浩然如陽破沙獄

完顏帝一心中滿是震驚。

要知道，自金國滅亡后，他幾乎是不要命地修行，短短時間已經踏入八境，如今更是八境五重，哪怕是放在數年前華夏諸多八境仍在的時候，也是華夏前幾的人物。

本以為這次與姚若愚再次相逢，自己定然能夠奪回這年輕一代第一人的身份，可是萬萬沒想到，對方光憑血肉之軀就將自己的沙皇戟生生擋下。

眼見久戰不下，完顏帝一長眉一挑，意念席捲，將京兆府內二十幾萬大軍和自己演化出的十幾萬黑金沙兵的氣機盡數納入體內，一時間他自身氣勢節節攀升，眨眼間已經直入八境六重，甚至還在朝著七重逼近。

八境之所以強大，就是在於他們不再如七境時候那樣忌憚凝聚他人氣機，神念所及，但凡有生命之物都會被他們掌控，他們不再如五境、六境那樣受到數量約束，而是能夠肆無忌憚地掠奪他人意念為己用。

轟！

功力破入八境七重的剎那，完顏帝一喉中一聲厲嘯，揮戟立劈，姚若愚雖說及時凝聚黑白二光揮拳迎擊，仍是被他這一擊之力生生震退數萬丈。

姚若愚剛剛穩住身形，迎面就覺惡風撲面，赫然是完顏帝一身化風沙緊追而至，一戟直刺，戟鋒之上獄光洶湧，帶著無邊惡念和凄厲哀嚎，若是尋常七境迎面，只怕是瞬間會被那惡念侵蝕神智。

只是不等那股惡念臨面，姚若愚體內已經有一股純白光輝自行瀰漫而出，光芒純凈柔和，方才顯化於天地，就將四周無盡的地獄惡念盡數驅散，任憑完顏帝一如何運轉神念催動，都無法侵入到那白光之內。

上一次完顏帝一和姚若愚交手的時候，姚若愚還只掌握了終結天道，所以當看到姚若愚如今竟然又掌握有一門中正浩大的神通，完顏帝一心頭也是震驚不已。

只是吃驚歸吃驚，他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一見地獄神念難以侵入，當即提起沙皇戟一記橫斬，雪亮如月的戟鋒劃過虛空，悍然斬在姚若愚揮起架出的太鴻劍上，嗡地一聲，只是劍道化魂形態的太鴻劍難以承受八境高階級別力量的碰撞，險些就要潰散開來。

姚若愚見狀微微皺眉，不得不收起太鴻劍，旋即體內黑光洶湧，災、滅、戮、影、獄、血、冥、亂、凶、力等大道之力在內流轉，凝氣為劍凌空一擊，終結天道加持之下，此道劍光銳絕於世，便是掌有八境七重之力的完顏帝一，也不得不微微側身以避讓。

瞧見自己吸納了京兆府內近四十萬精銳的軍勢都拿不下姚若愚，完顏帝一驚訝過後，心緒迅速化為決然，神念延展，竟是循著后金王朝的國勢，不斷湧現陝西、甘肅各地，裹挾來一道道軍勢，增持著自身的戰力。

不料完顏帝一如此決然，姚若愚心頭一凜，卻也不去阻攔，而是任由對方不斷汲取后金國勢。

數息時間，完顏帝一一身氣機已經攀升至八境八重，只是此刻明顯已經到了他的極限，身周龐大的惡念洶湧不絕，甚至還再往他的體內侵蝕進去。

姚若愚見狀微微皺眉，沉聲道：「這是你的極限了么？」

此時，完顏帝一一對鳳眼盡數化為純黑，連眼白都沒有了，眼中滿是凶獰，顯然已經或多或少受到了太過龐大的地獄惡念影響。

聽見姚若愚話語，他只是稍稍抬頭，而後身軀陡然爆碎為無數黑金砂礫，沒入到四周已經籠罩有八百萬丈之巨的風暴內。

當完顏帝一沒入四周風暴之內，姚若愚驚訝地發現連自己有天道加持的神念都無法捕捉對方行蹤。

本以為自己突破八境后，仍然能夠像在七境時一樣睥睨同階，可是如今和完顏帝一一番交手，卻讓姚若愚心頭多了幾分警醒。

他身懷三大天道的確造化驚人，但是能夠破入八境的又有幾個簡單，那都是將自身大道演化至極限，距離天道都只有一線之隔的人物。

心頭正值思忖，姚若愚忽地往左一個挪步，嘶啦一聲，不知何時潛至他身後的完顏帝一一戟劈落，近乎擦著他的身子掠過，連姚若愚護體的黑白二光都生生撕下大片。

「殺！」

僅僅一個字音，就將偌大天地盡數扭曲為地獄虛影，完顏帝一嚎叫著提戟而上，沙皇戟幾近幻影縱橫，更有無數黑金沙兵自四面八方湧現，手持鐵戟圍攻上來。

身處於萬千鐵戟之內，姚若愚面色從容，神念斂於體內，對四周沙兵視若無睹，只是不斷揮拳砸向完顏帝一所持的沙皇戟，拳戟不斷交錯，火星四濺之際，更有無盡餘波激蕩生成，扭曲撕裂著四周的虛空。

此時完顏帝一似乎已經壓制住了姚若愚，一口沙皇戟沉如群山，銳似天兵，每次交手，總能穿透黑白二光，將姚若愚拳鋒血肉湮滅些許，不過半柱香時間，姚若愚雙拳上已經傷痕纍纍，幾乎只剩下森森骨頭。

「這裡是我后金國土，有我后金國勢封鎖，你身為大文君主，無法借用大文國勢，姚若愚，我看你今日到底死不死！」

眼見如此，心神幾乎完全沉入黑暗的完顏帝一不覺放聲狂笑，攻勢愈加迅猛，轟擊得姚若愚身周黑白二光劇烈搖晃，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聽聞完顏帝一厲嘯，姚若愚眼神凜冽，此刻的確如完顏帝一所說，有這樣一位八境牽制，自己根本無法破開后金國勢封鎖去借用大文國勢，如果這樣繼續交戰下去，哪怕自己身懷三大天道，只怕也會落個隕落之局。

只可惜，他能借用的，又豈會只有大文王朝的國勢？

嘩啦！虛無縹緲的河流之聲自虛空中悄然響起，下一刻，一條澎湃無邊的浩然長河憑空顯化而出，其中氣息正大剛直，義德交匯，方才湧現，那洶湧的河濤已然驅散起四周的惡念。

不似起源天道所化白光的那種驅散，此刻這浩然正氣的驅散，更接近於消滅。

浩然正氣，上善誅邪！

姚若愚的紫府內，儒字魂符光芒萬丈，循著浩然正氣之牽引，將儒家千年來無數先賢聖子嘔心瀝血打造而出的浩然長河生生於虛無中具象出來。

完顏帝一裹挾了甘陝兩地國勢化作的地獄惡念的確恐怖無比，可是隨著儒家浩然長河的從天而降，那祥瑞、純善、陽明的正氣流瀉四溢，一應地獄惡念盡數如春冰解凍，悄然瓦解。

察覺到自身釋放的地獄惡念被不斷化解，完顏帝一眸中凶光愈加凌厲，原先他還有些許清醒，然則此刻為了擊敗姚若愚，卻是不惜一切地將心神沉入黑暗，只是瞬息，他身上煞氣再度爆發，沙皇戟戟鋒一轉，對準姚若愚悍然刺去。

這一擊，完顏帝一幾乎將全部的力量都融入在內，甘陝兩地芸芸眾生的意念，繼承有大金運勢的后金國勢，一身八境八重的真氣，已經被推演至巔峰的獄之大道，都是灌注在這區區數寸的戟鋒之內。

這也使得八百萬丈內所有的黑金砂礫都如瘋狂一般旋聚而至，沿著戟鋒軌跡不斷匯聚過來，演化為一聲近乎魔神哀嚎的厲嘯。

此擊，可傷八境圓滿！

面對完顏帝一近乎破釜沉舟的一擊，姚若愚面沉如水，先前斂入體內的神念終於爆發出來。

剎那間，姚若愚雙眸化為一黑一白，終結天道和起源天道所化光芒席捲而出，偌大天地都在這一刻分化為一黑一白，半片天地如白晝，半片天地如黑夜，而在這黑白之間那條蜿蜒曲折的縫隙中，正是持戟擊來的完顏帝一。

「太終，取一。」

口中輕輕一聲輕嘆，姚若愚屈指往前一彈，霎時間整片天地都是劇烈震蕩，黑白二光瘋狂地扭曲起來，不斷地彼此分離。

此時此刻，這五百萬丈方圓的天地都好似要隨著這不斷分離的黑白光芒而被撕裂開來。

而身處於黑白縫隙之間的完顏帝一更是完全承受了【取一】的威能，哪怕他身周裹挾有后金國勢，更有八境八重修為和沙化神通，整個人仍是不可避免地劇烈顫抖起來，眉心處的肌肉急劇顫抖，隱隱間可以看見一條鮮紅色的裂痕。

感受到自身危機，完顏帝一近乎瘋狂，也顧不得攻擊，收回沙皇戟想要護住自身，可是面對姚若愚以兩大天道為基礎施展出的【取一】，完全陷入這方虛空無法脫身的完顏帝一也是一點點隨著這片天地而不斷「割裂」。

眼見著完顏帝一就要隕落在自己這一擊下，姚若愚眼中光芒連續閃爍，數息后終於是嘆了口氣，五指一握，充盈於天地的黑白二光頓時消散開來，任由元氣大傷的完顏帝一略顯狼狽地墜落百來丈，然後才搖搖欲墜地穩住身形，重新懸在半空。

看著完顏帝一，姚若愚苦笑道：「罷了，還是下不了殺手。」

此時，完顏帝一一身洶湧的地獄惡念也似乎隨著黑白二光一同散去，人也恢復了神智，聽見姚若愚苦笑，他猛然抬頭，怒道：「你什麼意思？要殺就殺，可憐我么？」

搖了搖頭，姚若愚收起神念，淡淡道：「嬋兒為救我而死，你是她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以外唯一在乎的人，我沒法下決心殺你。」

聽見他提及完顏芙嬋，完顏帝一眼中也浮起幾分複雜，姚若愚無奈，他又何嘗能硬起心腸，如果自己真的能下定決心，剛剛又何必先將心神沉入黑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