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無力
壹
十三年前，自己得知姜如玉的身世之後，只想過用這件事在必要的時候保護鍾離艮，從來沒想過要用這件事來威脅姜龍天。但那時候的姜龍天，一心有的只有仕途。鍾離乾也知道，能成為林江的女婿，以後必定是前途無憂了，但他沒料到，自己用來保護鍾離艮的籌碼，會變成一個讓自己與艮兒從此分別的導火索。
當時的瞿耀，也才剛剛升到了班長，他一股子熱血和幹勁也很快變成了鍾離乾的左膀右臂。
所謂的左膀右臂，與自己身體上的臂膀的最大區別，大概就是一個有腦子，一個沒有腦子。有思想的人，怎麼可能成為另一個人的左膀右臂呢？
瞿耀很聰明，最後鍾離乾都沒想到，姜龍天知道自己手中握著他的把柄是因為瞿耀。
「我是不是她爸爸這件事很重要嗎？我是與否，站在你面前的不都是你極力鋪平道路上的一顆石子而已。」易柏尚轉過頭，消音器已經直直地抵著易柏尚的腦門。
姜龍天握著槍的手沒有絲毫的晃動，「你謙虛了，你可不是什麼石子，我也不是在鋪平道路。」姜龍天扣下槍上的擊錘，「不知道這些年你是不是還喜歡爬山？我一直希望，有人能爬到我建的這座山的山頂。」
若是道路，就總有已經修好路的人；若是山，去頂上的道路就變成了千萬條，這千萬條之中，究竟哪條能攀爬到頂峰，是由山說了算。
易柏尚輕笑了一聲，「那在你看來，我們不過是爬山的人罷了？那姜如玉呢，在你的心裡，他算是什麼？」鍾離艮在自己的心裡，已經比一切都要重要，在姜龍天的心裡，姜如玉在山上的哪個位置？
姜龍天正準備說話的時候，樓梯間傳來了腳步聲，不一會兒，腳步聲停了，門口的感應燈也亮了。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易柏尚和姜龍天才真正覺得緊張，「我來帶艮兒和姜如玉回家。」林君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平靜地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易柏尚站起了身，「你夫人到的好像有點不是時候，需要我去開門嗎？」
貳
姜龍天收起了手槍，快步走到了門口，門只開了一個小縫，剛好夠他看清楚面前的林君。
「我說過了，我會帶他們回家。」沉默片刻，姜龍天還是用一如往常的口氣跟林君說著同樣的話。
感應燈又快要暗下去的時候，林君才開口說話，「你想帶回家的，究竟是他們兩個？還是活著的姜如玉和艮兒的屍體？」這麼多年來，林君第一次用這樣的口吻，說這樣的話質疑著面前的這個男人。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姜龍天的聲音已經有了些許慍怒和顫抖，可能是因為林君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這樣的話，也可能是因為自己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關係就在這句話里分崩離析，還可能是因為再過半個月，就是自己坐上上將位置的時候。
林君的手抵在了姜龍天正準備關上的門上，「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我也一直以為，這麼多年來，你至少是越來越真實了，到現在我才知道，騙我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林君的手抵上門的一瞬間，似乎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姜龍天的臉在燈光下出現，看著他眼睛說出這句話，也是餘力的終結。14小說網www.14xsw.com
「艮兒，跟阿姨回家。」林君趁勢推開了門，卻在開門的一瞬間愣住。
面前的這個人，難道就是野子說的艮兒的親叔叔，鍾離乾的雙胞胎弟弟？
跟印象中的鐘離乾比起來，卻是看起來滄桑了不少。林君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鍾離艮和姜如玉的身影，正準備伸手打開裡屋的門，卻順勢被易柏尚拉了過去。
那把銀黑色的匕首在橙黃色的光下顯得更加的冰冷，林君已經感覺到脖子上，有了一絲涼意。
姜龍天用槍指著易柏尚，易柏尚步步緊逼向門口，姜龍天也只能不斷後退。
剛剛林君進來的時候，口中一直說著的就是鍾離艮和姜龍天。為何林江也會暗地裡幫著自己，因為林君愛艮兒，就跟艮兒也愛著林君一樣，易柏尚易柏尚自然是不會傷害她。
叄
姜龍天已經退到了上面一層的樓梯間，易柏尚抵著林君的匕首卻絲毫未減殺氣。
」這事與她無關，你放開她，我放你走。」姜龍天看著面前的林君，說話的語氣輕和了很多。這些年，自己對林君，虧欠了太多。
易柏尚還未開口，林君的聲音卻在兩個人中間響起，「與我無關，這就是你騙我這麼多年的理由？那麼，這麼多年，有哪件事情是與我有關的？」原本就抵的很近的匕首，在林君說話的時候已經劃破了林君脖頸上的皮膚，血滴順著刀尖滴落，林君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如果心一點點在死去，又怎麼會注意到身體上的點點疼痛？
看著林君脖子上往外滴落的血滴，姜龍天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絲緊張。
「如果我說，我要用你來換她呢？你換嗎？」易柏尚怎麼會沒有嗅到刀刃上的血腥，但是手上的匕首始終沒有一絲絲要鬆動的意思。他不會讓林君出什麼事，他想要的，不過是讓能威脅到鍾離艮的姜龍天，從鍾離艮的身邊消失。
易柏尚說著讓刀更緊了些，姜龍天不自覺地想向林君靠近，卻又不敢。
第一次，姜龍天在林君的面前，表現的這麼的無力，這麼的不知所措。
「我與艮兒一樣，不過都是棋子，該捨棄的時候，應該更果斷些了。」林君說著，眼淚卻不自覺滴落，順著臉頰滑落到脖頸，才覺得脖子上的血與眼淚瞬間融合，那一刻，才覺得好疼。
現在姜龍天如果真的從易柏尚手中換過自己，那姜龍天會不會直接被易柏尚在自己面前手刃。對於艮兒來說，最安全的不就是姜龍天永遠的消失嗎？
明明眼前是騙了自己十多年的人，明明眼前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偽君子，明明自己才是應該拿刀問他要一句解釋的人，為什麼現在還是在害怕？害怕眼前這個人真的從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