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旅館之夜

我攙著張科科走進房間，旅店特有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撲鼻而來。

一進門，張科科一頭扎進衛生間里狂吐，我被她嚇到了，真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胃居然能有這麼大，我扶着她，她扶著馬桶，她張著大口，馬桶張著大口。吐完了我扶着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她轉眼看見旁邊有一個浴缸，像瘋了一樣叫出聲來，還沒放水就躺進去了：「馬驫，我要洗澡，快，給我加滿！」

「你妹的，你當是車啊還加滿。」我說着，從外邊搬了一把小圓椅坐在浴缸旁。

「快，給我放水，熱一點，我喜歡泡熱水澡。」由於剛剛吐過，她的眼睛裏噙著淚珠，眼神撲朔迷離的盯着我看，但又不說話。我手忙腳亂的伺候她，給她放水，拉着她的胳膊以防她溺水，她連衣服沒脫就扯著毛巾到處搓。

「你別搓了，你這是洗澡呢還是洗衣服呢！」

她定眼看我：「流氓！」

「哎，我怎麼就流氓了，你大爺的，你看看你，像什麼啊！」我生氣的呵斥她，看到她這樣，我的心隱隱作痛，我知道，她很難過卻又不知道怎麼樣發泄，我體會過這種感覺，老師教的什麼大喊大叫在這個時候根本不起作用了。

她生氣的大喊，兩隻手拚命地拍打水面，水濺的到處都是，她蜷縮在浴缸里抱住自己，水面上蒸騰著熱氣，她的衣服濕透了。她哭了起來：「馬驫，我沒有喝醉，我是故意的，我很累啊，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心裏舒服一點，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愛他，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的初戀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我不甘心，馬驫，我不甘心啊……」

我拿毛巾把她的頭髮慢慢的擦乾，她一動不動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她說：「我小的時候我爸經常幫我洗澡，我最不喜歡他給我擦頭髮，他會把我的臉都用毛巾蒙住，很難受，但我很開心，因為那時候他把我當作一顆珍珠一樣，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可後來長大了，什麼事都要自己來，還要裝得特別獨立和堅強，其實我一點都不堅強，我覺得我很孤單。」

我用手理了理她的頭髮，我說：「你現在也是你爸媽的珍珠，永遠都是，善念是最好的陪伴，親人的陪伴是不經意間的，是與眾不同的，就算家人不在身邊，他們還是在互相陪伴，把你的真心從錯誤的人身上收回來吧，你不孤單，你哥我不是陪着你呢嗎！」

她抬起頭看着我笑了：「我希望你能永遠陪着我！」

我笑了，我知道，她釋懷了。

我說：「行，我永遠陪着你！」我這個時候並不知道，這個我如此輕易就做出的承諾，改變了我倆的行走軌跡。

「你出去吧，我洗個澡。」

我答應了一聲便出去了，脫了外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覺間便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被吹風機的聲音吵醒了，我吃力地睜開眼，張科科穿着我的外套正坐在旁邊，提着個文胸，我瞬間感覺全身被電了一下，我睜大眼睛問她：「張科科，你幹什麼呢？」

「大驚小怪，當然是吹衣服啊，我不吹乾明天怎麼穿。」

「你你你你，你這是衣服啊？快拿走，拿到衛生間去吹！」說完，我無意間在被子裏摸見兩條光滑的腿：「我靠，你連褲子都沒穿就跟我蓋一條被子啊？」我嚇得連忙從床上跳下來。

「想什麼呢你？想的倒挺美，姑奶奶我穿着呢！」她不屑一顧看了我一眼。

「穿的什麼？內褲？」

「對啊！」

這叫我情何以堪，作為一個正常的熱血青年，我看着她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樣子，立馬就起反應了，怪只怪是四月，穿的衣服單薄，其實我想說的是穿的褲子單薄。她的目光往下一掃：「馬驫，你大爺的你想幹什麼？」

說完她便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把呼呼吹着熱氣的吹風機指着我：「馬驫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你竟然……」

我當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你妹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已經就夠有難度了，你你你現在還連褲子都不穿就跟我蓋着同一條被子，你還想讓我裝作看不見嗎？這也太難了吧？張科科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你看看你的樣子，我還沒怎麼樣呢。」

「好吧！過來坐好，陪我聊天。」她又恢復冷靜。

「你先把褲子穿上。」

「褲子還沒吹乾呢，我蓋着被子呢。」

我輕手輕腳的慢慢坐過去，以表我的冷靜。

「馬驫我問你，我剛才讓你永遠陪着我，你真的能做到嗎？」

這是，我的腦子裏以光速在推測我的答案會讓她有什麼反應，確實不好回答，因為在我的心裏，我真的不知道該把我們處在一個什麼關係上。

「哎呀，說話！」

「能吧！咱們是好哥們嘛。」

「如果拋掉朋友這一層關係呢？」

「什麼意思，拋掉朋友關係，咱倆就沒關係了。」我把這話說完才意識到，原來看起來兩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們的關係卻是如此的脆弱，當他們拋掉朋友這一層關係的時候，也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馬驫，你能做我男朋友嗎？」她定定的看着我，認真的問我。

確實，如果讓我找女朋友，張科科這樣的女孩無疑是我心中最完美的，但是就像那句話說的，太熟了，下不了手，我也是這樣告訴她的，我說：「你也知道，我把你當成是……」

我還沒有說完，她便說：「好兔不吃窩邊草是吧？」

我沉默了一會說：「呃……差不多吧！」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她。

「那你知道嗎，好兔不吃窩邊草是因為長在窩邊並不是好草，這跟好馬不吃回頭草是一個道理，好馬之所以不吃回頭草，是因為它仔細甄別之後發現，身後的不是它想要的，既然不是好草，它為什麼要回頭？」

「科科，我知道你喜歡我，只是我突然不曉得該怎麼樣處理我們的感情。」

「不，你只是知道我喜歡你，卻不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當我告訴你我談戀愛了而你發來笑容的表情時我很失望，也很失落，我在發消息的前一秒我幻想着，我幻想着當你收到消息的后能給我發來一個生氣的表情，或者是一句吃醋的話，但是沒有，你是真的在祝福我還是抱着胳膊幸災樂禍的等着我分手，胸有成竹的那樣？」

「你是認真的嗎？你不會是酒還沒醒吧！」

「馬驫。」

「嗯，怎麼了？」

「你大爺，睡覺，滾到那張床上去。」

對，我訂的是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