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在咖啡館學習的姑娘
雲意咖啡館，夜晚十點。
看書看得累了，徐璐脖子有些酸痛。背緊靠着柔軟的座位，雙手向上很用力的伸了個懶腰。
卷子上還剩下的五道材料分析題，看着卷子的空白處，徐璐抬起手來看了看錶，今晚要把這五道題做完了再回家。
雖然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回家。
這座位於老城區巷子深處的咖啡館和往日一樣，播放着舒緩而懷舊的音樂。從她來到這裏學習開始，幾乎每天的音樂都沒有重複過，今天播放的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電影《畢業生》的主題曲《寂靜之聲》的鋼琴曲。
徐璐很喜歡聽這首歌，往日讀大學時，她常常一個人抱着MP3循環的播放這首歌。
正在認真做題的徐璐不自覺的就被樂曲吸引住了，她停住筆，靜靜的聽懸浮在空中的樂曲之聲。
聽完一曲，等到下一曲到來時，她這才繼續開始做題。
徐璐是在上個月偶然發現雲意咖啡館的。
原本晚上下班后她在二十四小時麥當勞看書複習，但她並不是一個專註力極強的人，很容易就會被外界的環境所干擾。
麥當勞的音樂聲音很大，而且還盡都是些歡樂的音樂。更何況麥當勞里聊天的人太多了，有些爽朗的笑聲與歡快的音樂融合在一起，聲音大多都很聒噪。
對認真複習司法考試的徐璐來說，那種環境下根本就不適合複習，她的思維總是會被周圍的環境帶跑。
上個月某一天，徐璐在麥當勞里實在是複習不下去了，她只好將厚厚的複習書放進書包里，沿着家周圍的街道散步。
偶然間，發現了巷子深處開着的這家咖啡館。咖啡館古色古香，幽靜宜人，她試探著走了進去，選了一個角落坐下。
咖啡館的老闆是個豐腴成熟的女人，渾身透露著一股子性感。
徐璐走進咖啡館后，老闆娘沒有起身招呼她，這讓她很奇怪。
老闆娘似乎並不在意生意，而是躲在吧枱裏面看電視劇，時不時也會打幾個電話，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猶如啄木鳥啄樹木一般。
在咖啡館里複習了一會兒，她怕被老闆娘趕走，覺得不買點東西實在是說不過去，於是走到吧枱處想買一杯咖啡。
令她詫異的是，老闆娘頭也不抬的指著放在吧枱上的一排玻璃罐子，讓她想喝什麼自己沖，又指著貼在吧枱上的二維碼說微信轉賬就可以了。
她從不為客人沖咖啡。
徐璐見來咖啡館的客人不多，大多都是自己沖咖啡。
她就學着他們的樣子，挑了個寫着「卡布奇諾」的罐子，從杯架上拿了一個馬克杯，沖了一杯咖啡。
冒着白色泡沫，在杯子裏旋轉着的深棕色咖啡香氣撲鼻。不知道老闆娘是從哪裏弄來的咖啡豆，和徐璐以往喝的速溶咖啡很不一樣。
老闆娘偶爾也為客人沖咖啡，但她只為一個人沖咖啡。
那是個沉默寡言的男子，他總是晚上七點過來，來了就鑽進二樓最角落的小包間里，一直到十點過才離開。
男子身材高大，模樣英俊帥氣，總是穿一身休閑夾克。雖然穿着普通隨意，但舉手投足間很有些隱隱的氣勢，看起來像是某個科技公司的成功人士。
有的時候，男子會下樓和老闆娘聊天，老闆娘總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徐璐觀察過，老闆娘看男子的眼神很不一樣，但男子的眼神冷峻漠然，她看不透兩人之間的關係。
選擇到雲意咖啡館複習之後，她竟喜歡上了這裏，安靜的環境令她複習效率奇高。
她連家也不想回了，總是會想如果能在咖啡館里住下來就好了。
自從上了大學，徐璐就開始對那個家產生了厭煩，特別是父母，她連話也懶得和他們說。
在她心目中，他們是一對劣質父母。
他們根本就不明白司法考試對徐璐來說意味着什麼，他們每天邀請牌友到家裏來打牌喝酒，不管徐璐是不是在複習。
對他們來說，徐璐都大學畢業了還考什麼試，步入社會就應該努力找個有錢人結婚，讓父母也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他們不斷地給徐璐介紹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男生信息，催着她去見面。
特別是爸爸，如果國家允許賣女兒的話，他一定把徐璐明碼標價，賣個好價錢的。
爸爸是個猥瑣的人，沒有正式工作，靠拿着低保生活。他總是會教徐璐一些下三濫的手法，去怎麼搞定男生。
爸爸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女孩嘛，賣給有錢人和賣給普通人，還不都是賣，還不如賣給有錢人呢，都不是雛兒，裝什麼純潔。
媽媽也會在旁邊敲邊鼓，給她不斷的介紹男生，並詳細介紹男生的家庭背景，讓她自己主動點。
媽媽常常告訴她，只有嫁給了有錢人，媽媽才沒白辛苦把她養那麼大，才能享女兒的福。
這讓徐璐非常反感，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和他們是一路人，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生在這樣的家庭里。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翱翔天空的鳥兒。
她有一個夢想，那就是通過司法考試，成為一名律師，擁有獨立的經濟能力，能夠脫離家庭的掌控。
工作以後，她的一切收入都被爸爸媽媽收走了。
爸爸用她的錢抽煙打牌玩女人，媽媽用她的錢去賭博，請姐妹吃飯喝茶。
他們兩個就像是趴在她身上吸血的螞蟥，讓她常常喘不過氣來。
他們這樣對徐璐說的，含辛茹苦把她養了幾十年，總該要點回報吧。
她買複習資料的錢還是偷偷用公司發的獎金買，這些複習資料她從來都是放在書包里，回家后並不拿出來。
大學四年級的時候，她曾經參加過一次司法考試，卻因為找工作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再加上有件事情耽誤了她的考試，最後連考試都沒去。
那件事情，至今在她心裏都耿耿於懷。
那件事情原本就不是她的事，是好朋友賀雨辰的事。因為某些原因，徐璐欠了賀雨辰很大人情。
賀雨辰是個性格大大咧咧，總喜歡惹事上身的姑娘。大學四年，她惹出來的禍事不下十件，每一次她搞不定的時候都是徐璐去解決的。
考試前一天，賀雨辰和男朋友吵架鬧分手，打電話讓徐璐出來幫忙。
當徐璐架不住賀雨辰三翻四次的打電話，礙於情面，只能硬著頭皮出去了。
找到賀雨辰的時候，男朋友不知什麼原因在馬路上發酒瘋，揪著賀雨辰的頭髮暴打她。賀雨辰也不示弱，和男朋友扭打在一起。
徐璐急忙上前勸架，被發了瘋的男朋友一把推倒在青石板人行路上。
恰好路上有個石墩，徐璐的手摔在上面，撕裂般疼痛。
賀雨辰見徐璐倒地手上，一腳踹在男朋友襠部，將男朋友打倒在地。
男朋友忍受不住，罵罵咧咧的跑了。
徐璐疼得額頭上滿是汗珠，手腫得像豬蹄。
賀雨辰急忙將她送到醫院檢查，診斷結果手臂橈骨骨裂，醫生為她打上了石膏。
傷筋動骨一百天，徐璐因此錯過了司法考試。手臂也留下了後遺症，每逢下雨陰冷天氣，她總是會感覺隱隱疼痛。
工作以後，她刻意和賀雨辰保持距離，不想再讓自己受傷害。
微風透過咖啡館的窗戶吹進來，徐璐不自覺的揉了揉手臂骨裂的地方。
臨近十一點半，徐璐做完了最後一道材料分析題，準備收拾書包回家睡覺。
距離司法考試還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她要抓緊時間複習。
剛把書包收拾好，桌上的電話響了，屏幕上顯示著三個字——「賀雨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