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刺殺

第十章:刺殺

回到筵席,身旁的青漓卻不見了,再一看,此時正在殿上翩翩起舞的不是她卻又是誰,她穿一身大紅色的紗衣,光着腳丫,脖子、手腕、腳踝處都綁了金燦燦的鈴鐺,音樂已經停了,整個大殿只聽見頗有節奏的鈴鐺聲。

所有人都注視着她,她此時像是一個遺落人間的精靈,在山林中歡笑、自由地舞動着,這樣純潔,這樣美麗,我不得不承認,如果我是一個男人,一定會為他傾倒。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在場的所有人都一片肅靜,直到她退了場,人們像是突然醒了過來似的,繼續喝酒談天。

而後便聽見許多人的讚歎聲:「昭文公主不僅人生得同仙女一般,舞姿更是冠絕天下!

我看了看嬤嬤,她面色如常。青漓回到座位,我見嬤嬤看着她,眼中有讚許之色。

是了,對於醜惡,人們可以反抗或者是保持沉默,但在面對真正的美麗之時,什麼樣的成見和對立都可以暫時屈服,只剩下怯懦和久久的沉淪。

但是下一刻,她在我耳邊輕輕說着:「嘉和公主難道不知今日是你的冊封大典?不如也獻上一舞?」她的語氣那樣高傲。

剛才跌落人間的精靈變成了一個魔鬼,我突然覺得她這樣叫人噁心。

「漓兒,快坐到父王身邊來,」父王向她擺手,一臉寵溺。

我能夠理解她為何會這樣討厭我了,因為看着父皇對她慈愛的眼神,我心裏同樣嫉妒。

「父皇,姐姐方才的舞跳得真好,鸞兒也忍不住想要奏樂一曲呢!」這時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我,「那你會奏什麼樂器呢?」旁邊的子炫忍不住好奇問我道。

「我會吹篳篥,」我認真地回答道,父皇的眼神暗淡了下去,皇后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青漓則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有些後悔自己的方才的衝動了,但是話已說出口又怎麼能收回呢,父皇道:「朕上一次聽篳篥還是十五年前在軍中的時候呢…….青鸞你會什麼曲目?」「關山月,」我回答道。

篳篥是太妃教我的,而「關山月」則是太妃最愛的曲目。

「皇上,這一曲『關山月』微臣也會一些,不知可否與公主合奏,」我望向身後,不遠處有一個身着銀色甲胄的年輕男子抱拳跪着,微微低頭。

這聲音雖沉穩許多但也聽得出是剛才在假山處為我解圍的人,我心裏不由對他好奇起來。

「那便更好了!」父皇高興地應允了。

我走下座位,與那人相對而站,他面前擺着一台七弦古琴,我先吹了前奏,而後他的琴聲也和了上來。

沒想到我們的節奏如此合契,方才嘈雜的大殿慢慢靜了下來,只有樂聲緩緩流淌,如淌水一般慢慢地浸潤了每一個人,我自己也不由沉醉其中。

篳篥之聲凄婉哀涼,我彷彿看見一個個南望的士兵渴望的眼神,高聳的山脈擋住了歸途,他們流淚思念著家鄉的父母妻兒。

那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激昂,如高山之上無數碎石滾落入水之聲。士兵們一身戎裝又回到了戰場,激揚的號角聲滾燙了他們的熱血,他們不顧一切飛撲進敵人的陣營。

每一片皮肉撕扯,每一滴鮮血濺出,無數人倒下又有無數人上來填補,他躺在血泊中,忽而看見南歸的雁陣,靈魂隨它回到了家鄉…….

樂聲止,我仍然沉浸其中,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領會到了這首曲子的意境。

我看了看在座之人,無不掩面拭淚,又看了看與我合奏之人,他也正看着我。

我心中無限安寧,直將他引為知己,不,應該說是師父,是他將我心裏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無比清晰地呈現在我眼前,讓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自己。

父皇眼裏有淚,他動情地對眾人說道:「這叫朕想起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跟隨鎮遠將軍北去征戰的日子。」

「青鸞,快到朕的身邊來,」父皇叫我道,我便走上前去,挨着他的左首邊坐下,他看了看青漓,又看了看我,欣慰地笑着。

而後便見一色紫衣女子上前來,各個體態風騷,尤其是為首的那個,行如拂柳,面若桃花,下首的子燁對子楚悄悄說道:「這便是洛城第一舞姬冷月姑娘,其舞姿真可謂天下無雙!」

我心中不由感慨:子燁背地裏這般算計子楚,表面卻還裝得那麼親近,真是可怕得很啊!

那女子身體柔軟、舞姿曼妙,的確算得是上乘,但是那故作妖嬈、勾魂奪魄的勁兒我卻不甚喜愛,在我看來還不如青漓之舞。

正在人們喝得盡興之時,那舞姬卻突然眼中冷光一閃,我心頭一驚,不好!

一道凌厲的銀光從她手中飛射而來,我已來不及想這許多,忙向父皇撲過去,緊閉着雙眼,也許下一刻我就會死了吧!

而後便聽見一片嘈雜:「抓刺客,抓刺客!」驚叫聲、拔劍聲、推翻桌子的聲音雜揉在一起。

我這才慢慢睜開眼睛,但是這一睜開眼我卻見到了比讓我死還更難受的一幕:我拚命護住的父皇,他正緊緊地抱着青漓。

是了,天子的愛怎麼可能只給一個人!

我驀地站起身來,他這才看着我,眼神里滿是愧疚,一隻手卻還拍着她的背,生怕她嚇著,「青鸞…….」他叫我的名字,另一隻手伸向我似乎要將我也拉進他的懷抱。

但是這來得太遲了,我向後退著步子,而後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是怎麼回到的座位。

刺客已經被眾人拿下,「是誰派你來刺殺朕的?」父皇問舞姬道,聲音十分鎮定,似乎並沒有受剛才的影響,舞姬一言不發,「那就先押下去罷」。

刺客被押了下去,筵席也散了,我卻久久不能平靜,方才父皇將青漓護在懷裏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在過去的十幾年裏,青漓也是被他這樣護著,享受着父愛的吧!

可是我呢,我又成了一個孤兒。

出了大殿,微微有些寒意,紅桃輕輕為我披上外袍,嬤嬤一句話也沒有說,只緊緊跟在我後面。「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我回頭對她們說道。

「公主,還是讓老奴陪着您吧!」嬤嬤這才說話,

「不用了,你們回去吧,」我有氣無力地說着,

「可是……」嬤嬤不依不撓,

「放肆,本公主的話你們也不聽了嗎?」這是我第一次對她們發怒,但是說完之後我心裏又十分後悔,於是聲音緩和道:「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會回來的。」

「那公主當心,」紅桃叮囑道。

而後她們便無可奈何地回去了。

我靜靜走着,想起冷宮中的太妃,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而後又想起了舅舅,也許我該去看看他了。有微風吹來,我緊了緊外袍。

「公主,要走的話就走快一些,又或者乾脆坐下來,你這樣讓我這個跟蹤的人很是難辦呀,」有人在身後叫住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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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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