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涅墨西斯之死

蕾絲白色長裙在黑色的地板上被鋪成半圓，身著群的跪著的少女，正痛苦的皺著眉，身體微微發抖。她的心口被一柄泛著寒光的長劍抵著，利刃的尖頭已然末入區里。她看到了日影的到來，眼睛中原本歸於沉寂的絕望，閃出了淚光，忍著疼，朝著日影笑了笑。

那笑容不是要有多美，而是能讓日影疼的無法自抑。

「不要！不要殺她！求你不要殺她。」

「你是在求我嗎？你求我有什麼用呢？劍又不在我手上。」

鳳天一溫和的笑著，走了過來，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拉住日影傷痕纍纍的手，帶著他往前走了兩步，停下。

「來，走進一些，看清楚啊，劍在誰的手上。」

那柄低著少女心口，泛著寒光的長劍此時在彭休的手上。日影當然進門就已經看清楚了，但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彭休會殺涅莫西斯。彭休比誰都清楚，涅莫西斯對他的重要性。

「休！不要殺她！」

但日影的喊聲，確實讓劍尖停頓下來，彭休轉頭看向了日影。神態卻是不同於往日的漠然，那是從未見過的冷漠。

日影想要衝過去，卻被鳳天一攔住。

「不要動噢。不能過去喲。你再往前走一步，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死的更快。這裡就已經最佳觀景台了。」

鳳天一優雅的轉圈，輕巧的勾住日影的脖子。在日影的耳邊呢喃，親密而曖昧。

「你對他做了什麼？」

「你問的誰？」

明知故問，過度囂張，卻無可奈何。

「啊。你說的好像我做了什麼樣的。我什麼都沒做啊。休，他也只是在懲惡揚善，剷除邪惡。」鳳天一歪過頭，黑色的發劃過日影的臉頰，白皙的手指引導日影看向發抖的涅莫西斯，又向一旁指去。問的很無奈的模樣。

「怎麼，你難道覺得那個女人不該死嗎？還是只是你打算包庇罪惡呢。你那可笑的正義感呢，去哪裡了。」

那邊一人面朝上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不知死活。實際上彼時日影剛進門，人就在那裡。只是日影全身心的吸引力都被彭休這邊吸引，根本無法顧及其他。

「她沒有……」日影下意識的否定，

「你都不去看看是誰嗎？」鳳天一放開日影，裝作失望的嘲弄，「他也是你認識的人啊。」

日影移動了幾步，才看清躺著的人是漆拉。

被白色寬大的絲帶捆綁著，白色的絲帶已經被血染的盡紅，僅一處被折皺的角，尚純一點白，才能知道它本來的模樣。

這種捆綁的方式和手法，在來到的景觀城裡，日影他們已經見過數次了。

「還有那邊噢。」鳳天一抬手再指。

一道斑駁的光影，正落在他指的方向，那陽光在地上畫了刻了一個輪廓，優雅曲線的身姿，張開的雙臂，彷彿是擁抱的女神。

向上，這輪廓的主體正被數根絲帶吊在空中，詭異的拉扯出優雅的形態，彷彿是真正的女神的雕塑。

正在陽光里，等待著下方的人，虔誠的朝拜。

巧的是，一顆小珠子，在重力的拉扯下，掉了下來，滾動數圈，停在了日影的腳邊。

日影撿起，祖母綠色的寶石，連同包里那一枚相同顏色的寶石一樣，即使破損也無礙散發溫潤，和它曾經主人的眼睛一般美麗，那雙閃著猶疑又勇敢的眼睛。可惜的是那雙眼睛，現在已經永遠的閉上了。

「啊，她也是因為你死的啊。聽說她喜歡你呢。一見鍾情呢。想要在喜歡的人面前表現的勇敢一點，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嗎。可是你卻看著她死去呢。你明明知道，她不會住手，可是你什麼都沒做吶。」

詞藻比武器更尖銳，更精準。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只是你視而不見呢。日影。」

「對了，米加米健好全乎了沒有？」鳳天一話鋒一轉，走到血泊的一旁，蹲下去，溫柔的撫摸。「你知道嗎？漆拉是他們那一族最後剩下的血脈了，他平常特別怕死呢。我還以為他絕對不會從我為了他推薦的迷宮裡出來呢。是你帶他出來的對不對？你看，出來，果然死了吧。」

「你應該再早來一點。剛才他還沒死透呢，他還有遺言呢。你猜，他說了什麼？」

鳳天一說著又走回日影身邊，用帶著血觸碰日影的臉，留下一道血痕，血的腥氣充斥鼻尖。

見日影不答，鳳天一繼續自問自答。

「漆拉，他說，媽的，還不想死。」

畫面似乎瞬間就浮現在眼前了。還真想漆拉會說的話，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音容相貌已悉知。可終究還是捲入了這場紛爭，被害死了。是我的錯。

「是你的錯。」

日影內心獨白和鳳天一的話語幾乎同時響起。

「是你的偽善，是你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裝作看不見。你知道兇手是她對不對？」

下意識的想要否定，可底氣不足。不是沒有預想過，只是心裡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恰當時機的偶遇，讓相識變得印象深刻又富有同情，掩蓋了絲絲的血腥。

數次發生的命案的時機，恰巧都沒有時間證明，又恰巧有著一絲關聯。

作案地點的改變，和他們的走動有著密切的符合。

證人的出現，也實際上已經顯示出了作案動機。

心裡不是一次的有著猜想，可是下意識將人選排除在外。

即使綠色破碎寶石的出現，都不願去聯想，甚至還幫著打圓場，明明知道人不在，不說還推脫。

不希望是，但願不是……心裡不是沒有意識到，可就是不願意承認，下意識的避開了。

事到如今，被人當面質問，無從回答。

「你說她是不是該處決呢？啊，我怎麼這麼問呢，太為難你了是不是。讓休幫你好不好？」

鳳天一的話音剛落，那邊的劍鋒便又向下一寸。

本來還未乾涸的血，再次飛濺，落在蕾絲裙上，落在黑色的地板上。

「不要，不要殺她，休！」日影大喊。

彭休再次看向了日影，神情有了幾分掙扎，手也再次停頓下來。

「你對休做了什麼？」

「噢，丟掉偽善了啊。已經無論善惡了啊。就算她是兇手，殺了漆拉，殺了這麼多人，你都決定要保護她了啊。「

鳳天一笑的很愉悅，好想很滿意現在的情況。

「我什麼都沒有對休做啊。」

」我不信。「要說什麼都沒做，彭休怎麼可能對他是那副神情。日影劍指鳳天一。

「如果你要報復什麼，你沖著我來。她就算做錯了，我替她來償還，只求你放過她。「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噢。你也不用求我，你應該求休。就像我一樣，求他，不要殺了我們重要的人。「鳳天一轉頭看向彭休，眼神里充滿了複雜的恨意。

」我必須要這麼做。「彭休掙扎的回答道，彷彿是真的沒有受到什麼控制。

「不要，休，不要！」

銳利的劍最終刺穿了少女單薄的身體，一滴淚從少女的眼眶裡終究滑落下來，她用著紅潤的唇，做了最後的口型。

再見。

日影再也不能忍受眼前的一切，不顧一切飛奔上去，接住落到倒地的少女。

」對不起。「涅墨西斯帶血的手撫上日影白皙的臉龐。」讓你為難了。但是……你給我的希望太晚了……可我是為了你存在的……我沒得選……要活下去，活……「

說好帶著涅墨西斯離開這裡，說好帶著哀彌夜離開，說好帶著弗洛拉離開，可是最後，到最後他們都死了。

涅墨西斯的手落下，眼睛永遠的閉合了。這一瞬間，涅墨西斯再一次變成了弗洛拉。

相同的場景再現，擊潰的是日影的心。此時，日影正站在崩潰的邊緣，眼睛失去焦點，甚至意識開始脫離。

「他殺了你的愛人，你難道不應該報仇嗎？拿起你劍，刺向他！刺向他！」鳳天一的聲音像魔鬼的誘惑，不斷的在耳邊誘惑著。

日影站了起來，祭出了雙袖劍。此時身上沾滿了涅墨西斯的血，臉上充滿了絕望的殺意，彷彿從地獄歸來的厲鬼。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彭休冷眼看向鳳天一。

「哈哈哈……」鳳天一笑的幾近癲狂。「啊，這就是我想要的。我要告訴你，我沒有錯，沒有。」

」他也會殺你，他也會向你舉起劍，只要是個人都會這麼做，不管你有多麼相信，多麼疼愛，都是一樣。我沒有錯。有錯的是你，為什麼你要殺了我的愛人，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我刺你，我沒有做錯！「

真的正確嗎？正因為內心的不確定，才喊得這般聲嘶力竭，才需要用這麼多非常的手段去證明自己的合理性。

眼前的鳳天一，只是被戀人被殺，復仇的仇恨和刺傷好友的愧疚日夜折磨的可憐人，終究在倒苦水的此時，失去了優雅的理性，幾近瘋狂的吶喊。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即使你想殺我也是如此。如果，你想恨就好好的恨，何必如此。」彭休再次失望的搖搖頭。是對鳳天一的，也是對他自己，他到今天這個地步才知道鳳天一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