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流落到此不復回

?傍晚的時候，我一個人等候在城門口，春眠子不知哪牽來的馬車，從裏面伸出手把我拉了上去便風急火燎的一路向郊外飛馳而去。

馬車內春眠子靜心打坐，我時不時掀起車窗的帘子向周圍四處觀看，此時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淡淡的月光下樹影婆娑，馬車軲轆攪起地上的落葉，路上一陣濃濃腐葉的氣息撲鼻，這條路好像是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一路上馬車過的地方，草叢裏傳出了異動。周圍環境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很多樹木變得粗大扭曲起來，上面沒了葉子，枝頭長的全是暗紅的利刺。怎麼看都有種寒心刺骨的森然感覺。

「這深山老林里有着古怪。」我心裏直犯嘀咕，不禁看了一眼面前卻如老僧入定的春眠子，這一路上來不管大小顛簸，未見春眠子身形有絲毫變化。似乎衣服已經落了一層塵埃。

「不會是睡著了吧？」打個坐能撐這麼久，在我看來春眠子已經逃脫不了裝逼的嫌疑，而就在我要準備把他弄醒的時候，春眠子猛地睜開了雙眼。在黑夜裏就像兩顆火石被擦亮，竟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與此同時，車外傳來一聲馬的嘶鳴，馬車似乎被什麼東西砸中，經受強烈的力量衝擊，車身頓時發出吱吱呀呀不堪重負的聲音。

我心中一顫，第一反應就是想找東西抓緊，這馬車上可沒有安全帶，然而馬車內除了正在劇烈晃動的四壁根本沒有可以扶手的地方。我下意識摸向旁邊的蒲團上發現還有更糟的，身懷絕技的春眠子已經不在馬車內，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

「見鬼！」此時我從車窗跳出去已經是來不及，車窗早已變形，就當馬車要被壓塌的時候又是一聲巨響傳來，也正因為這一股外力的介入車頂才沒有完全壓下來而是直接被掀飛，馬車四分五裂開來。

冷冽的狂風四作，大到捲起飛沙走石，我艱難地搬開壓在身上的馬車木板從廢墟中爬出，我剛站起來就被風中飛動的木屑碎片劃破數道口子。手腳被割傷，經受了斷筋刮骨的我無力地往身後栽了下去，劇痛遍佈全身。

這時倒在地上的我卻看到了另一番光景，在我臉上空有一人一獸在打鬥，妖獸背生暗紅色的肉翼，頭顱長著螺紋銀角，顴骨粗大，身體有細密甲片覆蓋。一雙尖利的爪與空中那人交手之間帶起血芒。

這一戰打得石破天驚，最後一切的餘波都收束在那個人的手裏，此時那個人手上有着一顆散發着光源的種子，最後一刻就是這顆種子橫空出世將凶獸泯滅。

直到那人落下來我才看清他竟然是春眠子。

「這傢伙險些害我慘死。」說話間我喉嚨一甜，血水從口中溢出並止不住的流，彌散著一股濃重的腥味摻雜着咳出的碎肉。我正好位於之前的打鬥之下，怕是有幾道落下的毀滅之力穿透了我的肺腑。已經出現了呼吸瀕危。接着我的眼珠跟着翻白，四肢開始抽搐。

我知道，就要死了。我沒有不甘，在這個世界死去對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解脫。只是有些迷茫，不知道我能否回到原來的世界裏去。塵歸塵，土歸土，也許死了就死了沒有分別。

胸口沒有了心跳聲，就在目光也要完全消散的那一刻，春眠子靠近我將手裏散發着光源的種子給我喂下，然後我閉眼了。

我好像做了一個極為短暫的夢，夢裏我回到了地球，讀着我「隨緣」考上的無聊大學，手機里翻看着回給父母親的短訊，「爸媽，我很好，現在的我已經長大，希望徵得你們的同意，在外旅行一段時間，我會記住時間回來。」總想在最後加一句對不起。

遠在一方，或許至清才能致愛。每一次給家裏打電話都沒有說過我想你們了。害怕擔心，害怕失去。

這一次之所以用短訊回復也是希望留下永恆，點擊「發送」，同時我把手機也寄了回去。做了這些我反而鬆了一口氣。種種原因使我要離開現在的世界，必須為自己做出決定。

我不後悔。

沒有成為父母的驕傲，學業如此，這輩子什麼都不可能了。我沒有什麼抱負但也不想就此荒廢一生，想過要重新努力但都敗給了殘酷的現實，一切都回不去了。我開始對現在的世界充滿了失望，總想穿梭異域時空，有一番非同凡響的經歷，不甘於平凡。

我從行李箱裏取出一本名曰:「華夏真跡」的書。書中華夏史，故我由此生。便是沒有自己，也要找尋「道」的真理。這一次我再沒有把書放回行李箱，而是貼身放在了身上。

因為這一次我的旅途行李箱去不到。

一陣清涼經四肢百骸襲遍全身，我猛地從地上坐起，赫然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巨大的湖邊，陽光明媚。我先是摸了摸胸前，果然從懷裏的衣襟處摸出了一本書，《華夏真跡》

「剛剛不是夢！」我又驚又喜，那麼說明我留給爸媽的短訊收到了，我也能放心。這也太神奇了就在剛剛我回到了地球，做了我想做的事。很久我才平復下來。

重新整理好思緒，這時我才有時間環顧周圍，不遠處的湖邊一個青年朝我背立着，修長的身影迎著湖邊微風不燥。不正是春眠子的軀殼嗎？

「喂，春眠子。」聽到我叫他，春眠子轉身目光看向我，眼神中絲毫沒有波動。就連一聲問候都沒有，好說我們也算是一起經歷過生死了。不是兄弟也算朋友，何況我都死過一次了。我心中不平便道:「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咦？我的傷呢？」從醒來時我就沒感覺到任何疼痛，我摸了摸全身上下，不但完好無損，而且之前受的所有傷連一道疤都沒留下。現在渾身血肉都有種煥然新生的感覺，氣血延綿不絕。

「是你太弱了。」春眠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我面前，只見他抬起左手釋放出一股吸力，從我口中吸出了一顆散發着光源的種子。

具體來說種子散發出來的是綠光，從這顆奇異的種子上我察覺到了澎湃的生命力，似乎就是這顆種子的力量將我受傷的身體修復。這種力量近乎生死人肉白骨。

但讓我感觸最深的是種子裏還有一股黑色的深邃力量，就是這股力量把我從鬼門關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