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一心大師

019、一心大師

秋風瑟瑟,崇王府內荷花池向來平靜,依稀有幾片發黃的葉子飄落,如同一葉扁舟在池水上,蕩漾起了陣陣波紋。

在崇王府荷花池側面樓閣,一個戴着面紗的女子立於其上,目光緊緊盯着前方。

崇艾以及踏雪等人紛紛出現,心中不免有些詫異,此人白日闖崇王府,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

高奕寒負責守衛崇王府以及半個樂城安寧,此人闖了進來,他是首要責任,正想出聲趕人,卻被崇艾攔下,擺手示意其退下。

踏雪目光放在她腰間的撥浪鼓上,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輕聲提醒道:「此人真氣修為不低,身份也有些古怪,在沒調查清楚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崇艾點頭表示同意,略作沉吟之後,遠遠沖着那女子問道:「閣下是何人,闖本王王府是為何意?」

那女子轉過頭來,行了個禮,「奴家是來找賈郎的,我尋了他十五載,終於在今日找到了他的藏身之處。」

「賈郎?王府中可沒有姓賈的人,想必閣下是找錯了地方,你還是速速離去,王府可不是市集,你不通報擅闖進來,便是沒有把本王放在眼裏!」崇艾沉聲道。

「不敢,只是賈郎的氣息,奴家絕不會識錯,煩請崇南王能成全奴家,在這府內認真搜尋一下。等找到了人,奴家一定向崇南王賠禮道歉。」女子有誠意的說道。

可即便是再有誠意,她闖崇王府的事情依舊不小,這要是傳出去,那必然要在市井惹來不小的笑話,饒是崇艾氣度再大,心中也免不了要有了幾分怒意。

「荒唐!你私闖王府便罷了,此時倒還命令起本王來了,真當王府無人?」崇艾怒道:「高統領!」

高奕寒向前邁了一步,抬手下令,「弓弩手準備!」

王府親兵在高奕寒的訓練下,即便是從未參加過什麼死戰,卻依然是善戰的隊伍,一瞬間便立即將女子所在的閣樓圍在中央,上百弩箭對準此人,只要一聲令下便會齊齊的射出去。

「本王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不想被射成刺蝟的話,就快快離去!」崇艾說道。

本以為這女子會選擇退讓一步,卻不想她這回連話都沒說一句,而是再度將目光投向那荷花池上的樓閣,聲音中再度夾雜着幾分真氣以及殺意,回蕩在這崇王府內。

「賈郎!我知道你在這裏,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若還記得,那就出來見我,你清楚我的性格的,如果你還一直躲藏着不願見我,那我今日便殺了這王府內所有的人!」

「放!」

高奕寒手臂落下,上百隻弩箭齊齊朝着樓閣上方射去。

女子撇過頭,衣袖一揮,立時便出現一道紫色氣息,那些弩箭觸碰到這氣息的一瞬間竟全部都化作了碎渣,明明只是觸碰而已,卻像是被腐蝕一般,令人有些目瞪口呆。

女子眼神突然變得狠厲起來,探手一抓,相隔數百步之外的張莽竟然直接被提在了半空中,脖子的位置能清晰的看到一個手印狠狠扣著,一個二百斤的漢子這樣被提起,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救……」

張莽的臉憋的發紫,只感覺到死亡帶來強烈的逼迫感,這女人絕不是在開玩笑嚇唬人,如果那姓賈的再不出現,她一定會把自己給掐死!

踏雪愣了一下,隨即趕忙抱拳行禮,「苦婆閣下,老夫踏雪,想為張莽求一個情,還望放他一條生路!」

「哼,既然知道是我,那求情之事便沒得談了,我已經禮讓在先,給了機會不珍惜怨不得我!除非賈郎出來,不然別說這莽漢子,便是你們,我也要一個個親手殺了!」

說着,苦婆又加大了力度,那張莽的臉色更為痛苦,饒是力氣大此時也是無用,隨時都有可能咽氣。

眾人聽到『苦婆』二字,皆是變了臉色。這名字在江湖上叫的還是很響亮的,苦婆愛好以人身部位作為兵器以及裝飾,善音律,卻用來殺人。早在多年前便入了魔道,乃是江湖人公認的鬼女。

殺人手段之殘忍,與素三仙以及劉大刀相比,甚至有過而無不及。

張莽的實力也是初入黃境大成,面對素雷亦能過個百招不輸,可這苦婆僅用一隻手便讓其毫無還手之力,成了隨時都能被捏死的螻蟻一般。

踏雪自然不敢與之相爭,鬼女之名可比踏雪要響亮的多,實力自然也是天差地別的,只是不明那賈郎到底是何人,竟然會招惹這等可怕的人物。

崇艾臉色難看至極,一時間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心裏想着那玄境高人為何還不出手?

苦婆眼睛一眯,想要再加力道將張莽捏死,不過就在這一瞬間,蓮花池突然變得不再平靜,一道金色手印從池上樓閣出現,徑直朝着這邊飛來,瞬間將張莽籠罩其中。

苦婆無形中的手印被這金光打散,張莽落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大喘著粗氣,望着苦婆的眼中有濃濃的懼意,如果這金光再晚來幾息,那他今日就必然要交代在這兒了。

「紫心,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只聽聞樓閣中傳出一道雄渾的聲音,半晌之後,從中凌空而出一道身影,遠遠與那青衣女子對視。

此人光頭,頭頂有戒疤。他穿着一身白色僧衣,面貌倒是顯得普通了一些。和尚眼神清澈,像是超脫了人世間塵緣之人,不惹一絲塵埃。

崇艾見到這人,愣了神,「一心大師……出閣了……」

望着那多年未曾見到的熟悉面孔,苦婆眼神依舊冷漠無比,只是那眸子中卻久違的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情。是啊,她找了他十五載,這個讓她日夜思念的賈郎,終於讓她給找到了。

她一直想問,當年他為什麼不辭而別……

也想問,他當年如何狠得下心拋自己而去?

更想問,這十五年來為何躲著自己不肯出現?

還想問,為何當年英姿勃發的劍俠賈風,如今卻剃了度,做起了和尚來……

十五年間在心中的千言萬語,在見到日夜思念的他的這個瞬間,都只是化為了一句而已。

苦婆輕輕摘下面紗,露出了那副足矣讓世間男子為其放棄所有的妖魅面孔。眼中的冷漠如若冰山消融,盯了他半晌,才柔聲道:「賈郎,你還和我走嗎?」

昔日的賈郎,如今的一心大師,雙手合十,目光平靜的看了苦婆一眼。

僅僅是一個眼神,還未曾聽他說話,苦婆的心便涼了幾分。

「阿彌陀佛,紫心,十五年沒見,你變了許多。」一心大師輕聲道。

「是啊,我修逆心經入了魔,殺了所有該殺之人,如今雙手已是污穢不堪,賈郎……不,如今應該是高僧……」苦婆自嘲一笑,「你見了我,便如同見了魔道,恨不得出手抹除了吧。」

一心大師輕嘆了一口氣,「紫心,你入魔太深,前路便是深淵,回頭亦是大道,何不忘了我,忘了一切,從頭再開始呢?」

「呵呵,從頭開始?如果我願意從頭開始的話,那你願不願意陪我一起從頭?」苦婆冷聲道。

一心大師搖頭,「你我已是陌路之人,路可以重走,但人卻回不去了。」

「我入佛道已十五年,·一心想證羅漢果位,塵世間的情緣再難沾惹半點兒。紫心你我緣分已斷,今日見了就權當告別好了,我只是希望你早日脫離魔道,莫要越陷越深……」

「住口……」

苦婆的聲音很小,低着頭像是在流淚一樣。

「住口!你這偽君子!你明明就是個滿嘴荒唐話的色胚,怎地這個時候變得如此正經了!賈風,你真是個人渣!」

苦婆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喊出來,聲音中充滿著失望與憤怒。昔日的海誓山盟猶在耳畔響起,賈郎說起風流話的開懷模樣亦是歷歷在目,可如今在眼前的,卻是一個木頭般的正人君子,無論軟硬皆是得不到回應。。

明明連理由都沒有,只是因為證得那羅漢果位,便要拋棄塵世情感,拋棄一個愛了他多年,甚至不惜為他入魔的可憐女子嗎?

眾人皆是面面相覷,還真沒有想到,兩人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往。

苦婆與一心大師皆是重歸於平靜,一度變得沉默了起來。

這時,在另外一處,李玄聞和林素素兩人趕到這邊。

看到那樓閣上的熟悉面孔,李玄聞高聲大喊,「紫心姐姐!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來了!」

苦婆向下一望,看見了李玄聞后目光一滯,輕輕笑了,「玄聞,你可曾還記得當年你與我承諾過什麼?」

李玄聞愣了下,似是想到什麼,便說道:「姐姐你曾有一個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願意為他付出所擁有的一切。可是他沒有緣由的離開了,一走就是多年。」

「你傷心,那我便生氣,我和姐姐你說過,如果見到那傢伙,我就幫你打他,打得他跪地求饒,永遠不敢再離開姐姐半步!若是他做了那個負心的人,那我便打死他!」

苦婆指著一心大師說道:「那人如今就在這裏,我不要他死,只求他醒悟過來……他是玄境,你敢不敢打?」

李玄聞目光投向一心大師,撇嘴說道:「玄境算個屁,便是大羅金仙來了,老子也照打不誤!」

說着,李玄聞幾個縱身跳向蓮花池上樓閣,與一心大師距離不足三步。不等眾人有所反應,李玄聞便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伸出拳頭,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光頭上,「我日你祖宗!」

眾人目瞪口呆,沒想到李玄聞竟然真敢動手。而一心大師卻也是實打實的玄境高人,此時卻是被打倒在地,連吭也不吭一聲。

李玄聞嘴裏罵着髒話,沖着他連踢帶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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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盪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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