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指點 一

一年之後，鳳西村南部落鳳山，此時早已經是星光爛漫，隱約間還能看到一輪若隱若現的殘月飄在半空中。

茂密的樹叢中，絲毫沒有屬於午夜的寧靜，只聽不時穿來一兩聲喀嚓，呼啦聲！只讓人覺得怪異無比。

一個面目算不上有多出眾，最多只能算是清秀的青年，一身滿是補丁的破爛麻衣，正全神貫注的一次又一次將一根發黃的竹竿從左手怪異的劍鞘中急速拔出，又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收回，拔劍時的慣性和物理力量擊打在樹榦上，濺起無數樹皮碎沫，雖然不時有碎沫砸在臉上隱隱發疼，小青年卻連眼睛都懶得眨一下，依舊故我的完成了手中的活。

鼓足體內已經猶如小溪一般湍湍而流的內力，內力灌注之下，速度幾乎番了好幾倍，猛然拔出竹劍，只見一道燦爛的淡黃色光芒一閃，冷邪殘已經收劍而立，此時他身前的一株高大喬木方才猶如脫衣服一樣，兩指深厚的樹皮喀嚓一聲，裂了開來，留下一道大大的傷痕，再遍及周圍，只見肉眼能見的樹木竹枝上，全是或大或小的傷痕，沒有一見完好的。

冷邪殘滿意的努了努，一雙眸子里滿是得意，嘿嘿一笑，自言自語起來：

「現在看來，爺們不大不小也算是個武林中人了吧，這一劍要是出去，誰能抵擋？哈哈……哈哈！」

笑聲剛一出口，一道尖銳猶如鋼鐵相互間摩擦般的聲音嗤笑道：

「笑死老娘了，笑死老娘，這也就算是武林中人了，只怕走出門不超過三步，就會讓人給劈了，你這小子也太搞笑了吧。」

辛苦了一年的功勞，不僅被人一口否定，還慘遭恥笑，冷邪殘此時是神功在手，天下我有，一身的自信爆長到了極點，哪裡受得了啊，當即怒上心頭，瞪著一雙幾乎能殺人的眼睛，四周一掃，發現別說人了，連只螞蟻都沒有，怒聲道：

「什麼人這麼囂張，有種出來和爺爺比畫兩下，看爺爺我不打得你滿臉桃花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那尖銳的聲音，猛然又從四周響起：「哼，不知死活的笨蛋，連老娘在哪都不知道，還敢口出狂言，今天就讓老娘替你爹媽教訓教訓你。」

冷邪殘頓時滿臉緊張，警覺幾乎提到了極點，緊緊的握住竹劍的劍柄，以保證能隨時發出最強一擊。

但高手就是高手，冷邪殘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楚來人穿什麼衣服，長什麼樣，就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緊窩著竹劍的手挽又是一陣刺痛，接著胸口傳來一道巨大的力量，身體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狠狠的和一顆大槐樹來了一次親密接觸，方才落在地上。

心頭駭然之下，哪裡還顧及得了身體上的疼痛，連忙翻身爬起，只見一個身體極為肥胖，一身白衣，臉上掛著一塊面巾的胖子正靜靜的站在自己剛才戰立的地方，一邊把玩著那柄自己用了一年的竹劍，一邊戲謔的望著自己。

「高手，絕對是高高手，這下可慘了，怎麼辦？人家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爺爺我不會連師都還沒出就身先死了吧！」望著眼前那胖子，冷邪殘心頭一陣打鼓。

臉色突然一變，嬉笑道：「前輩是前輩高人，難道還會和我這毛頭小子一般計較不成？啊！今天月亮可真圓啊，實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我家小白還沒餵養呢，要是再等下去，說不定就要餓死了，晚輩就先告辭了，今晚我什麼都沒看見，也從來沒來過這兒……哈哈！」說著打了個哈哈，轉身就準備走人。

還沒等他邁開腳，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只覺得一股冷冽慘然之氣，不斷從脖子上傳來直襲脊背，讓冷邪殘打了個寒顫。不用看，他也知道，橫在脖子上的東西，就是自己用了一年的竹劍，只是這竹劍在他手裡用了一年，也還是竹劍，沒見進化成什麼神兵利器，沒想到一落入人家的手裡，立刻就變成了殺人的利器，就是豬腦袋，冷邪殘也能想到，這人一定是達到了傳說中化萬物為武器境界的老變態，不是他這個菜鳥能得罪得起的。

臉上掛著比哭還難開的笑容，張嘴就開始訴苦：「前輩，晚輩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呦呦待哺的孩兒，中間還有新婚娘子需要照顧，還請前輩看在我老母，孩兒，娘子的份上饒過晚輩這一回，晚輩回去之後，必定給你立長生牌位，日日供奉……」

還沒等他發揮完他中文研究生的口才，那胖子突然忍俊不禁，哧的一聲笑了出來，這笑聲卻絲毫不覺得刺耳，聽在冷邪殘的耳朵里，發覺異常的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是誰，當下保命要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自然被他順理成章的當成垃圾過濾了。

那人似乎也發覺了不對，立刻止住了笑聲，依舊是尖銳刺耳的聲音，嘎嘎笑道：

「老娘我在此隱居數十年，自你小子進山練劍開始，老娘便發覺了你，看了半年，沒想到你還是不長進，翻來覆去就練這麼無用的一招，實在看得老娘心煩意亂，你出去之後，若是抱上落鳳山出來的人，還不把老娘的臉給丟光了？拔劍之術雖然厲害，但也只不過是劍法的末流而已，難道你還想憑藉拔劍術縱橫江湖不成？到時，別說遇上劍聖，就是遇到劍聖的徒子徒孫，也非笑掉大牙不可，江湖上使劍的門派雖多，怎得沒見誰用過拔劍術應敵的？」

冷邪殘也算是高智商的「人才」了，哪裡不明白，這胖女人是在指點自己啊，頓時大喜之下，連對方嘴上的冷嘲熱諷也忘記了，連忙請教道：

「是是是，晚輩連初出茅廬的後學末進也算不上，今日若非前日一番指點，只怕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如此！晚輩那家中的老母，孩兒可怎麼辦啊，因此！還請前輩收晚輩為徒。」說著便要跪下去大禮參拜。

只是無論他怎麼努力也始終跪不下去，腿上就好象有一層柔軟但堅固的棉花當住了似的。

那胖女人拿起竹劍拍了拍冷邪殘的臉，嗤笑道：「你這小子鬼心眼可真不少，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打得什麼鬼主意，老娘是不會收你為徒的。」

冷邪殘見她說得堅決，頓時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努力也不會有戲了，頓時滿臉的失望。

那胖女人見狀，似乎有些不忍，沉默了片刻，聲音也沒有那麼尖銳了，凝聲道：「若是指點你一兩招到不是不行，不過你必須答應老娘不能將老娘泄露出去，無論是誰問起都不許說。」

冷邪殘體驗了一回冰火九重天的感覺，從天堂到地獄，又從地獄到了天堂，連忙點頭答應，期待的望著胖女人。

「天下劍法，無一不是由：刺，挑，撩，檔，削，切所組成，因此！若是能把基礎劍法練到大乘，那麼無論什麼絕世劍法要學，不過是翻手之間的事，即便是不知道劍法究竟，只看他人使出，也能模仿個十之**，由此可見其重要，只是自古至今，鮮少有人能有次成就。」

冷邪殘心頭大喜，美孜孜的想道：「那豈不是說我這一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哪知那胖女人好象看穿了他所想似的，眼睛一瞥，哼了一聲：「不過你所聯的，卻是背離了基礎劍法，根本就是四不像的東西，即便是練好了，最多也就能應付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而已，若是在絕頂高手面前使出來，人家翻手之間就能滅了你。」

冷邪殘也不氣餒，這一年的時間也不算浪費，好歹練到大成也能對付一流高手不是？何況這招怎麼看，怎麼帥！最重要的是，藉此引出了一個不是師傅的師傅，而且還是一個高手高高手，也算大有所得了。

「老娘並非你師傅，因此也不能傳你我的武功，最多指點你練好這基礎劍法而已，以後每日三更，老娘都會準時前來，能不能出人頭地，就全靠你自己了，看好了！老娘，今天就給你使一招劍法中最強的刺劍式。」

說罷，那肥胖身體上的衣衫無風自動，身上爆發出一股猶如泰山壓頂的絕代劍客的氣勢，緩緩的將竹劍拔出鞘，幾乎像是蝸牛爬一般的速度，緩慢的刺向前方。

冷邪殘在這一劍刺出時，即使刺的目標不是他，也只覺得心頭好象被壓了一塊巨石一樣，冷汗瞬間濕透了全身，但渴望成為高來高去高人的他，卻瞪大了眼睛，仔細瞅著那蒙面胖女人出劍的手勢方位。

「轟隆！」一聲巨響，只見竹劍劍尖所指，一條長達十幾米的人工路徑瞬間開闢完成，漫天飛舞的樹皮碎沫，幾疑是否身處地獄。

獃獃的愣了半天，直到一個輕飄飄的嘆息傳入耳中：

「可惜，只可惜我內力以費，否則憑藉小乘的基礎劍法和內力，只怕這座落鳳山就此要多一條峽谷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痛苦的往事，胖女人輕輕一嘆，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這話落在冷邪殘耳朵里卻好象一個炸雷似的：「她……她，居然沒有使用內力？天……天啊！這是什麼變態怪物？這難道就是基礎劍法小乘的威力嗎？若是達到了大乘又是個什麼樣？」

意外得來的信息讓冷邪殘再不想浪費時間去YY了，飛速的抓起胖女人走時，插在地上的竹劍，一絲不苟的按照她先前施展的方位為手勢不知疲倦的練起來。

至到太陽即將東升，方才偷偷摸摸的潛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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