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話(2)

第五十三話(2)

?張業的守將們面面相覷,自覺愚鈍,不能明白王子和王妃神情和話中的含義。[隨_夢]ā』

待他們要問時,站在清然身後一側的逯也嘴角上弧,喜滋滋地上前一步,用他一貫的不羈的語調說:「夜襲。有趣!」

張業的官員們看着突然出來說話的逯也,不知他是什麼人,瞧逯也身上的服色,似乎只是個普通的侍衛,看他說話的樣子,又不像個侍衛。哪有普通侍衛在如此場合下如此放肆的。

「這位是?」

「各位勿怪。」清然說道,「他說話一貫如此直率,沒有僭越冒犯之意。」

「王子說的是哪裏話。」現在不是計較禮數的時候,「不過,剛剛他說夜襲,難道您是要主動出擊?」張業的守將遲疑地問。

「是。」清然斬釘截鐵地回答。

雖然只是先頭部隊,但對方的兵力還是很強的。他們難道不該先考慮如何堅守的問題。張業的一個守將質疑。

「對方的兵力如果集齊,只是堅守,恐怕不夠。」清然說。

「所以……」逯也接過清然的話,「既然他們的人數比我們多,我們就讓他們的人數便少些。既然他們在部署兵力,我們就打亂他們的部署。削弱對方的兵力,讓他們跟我們差不多,我們才能堅守住……做這種事情我最在行了,讓我去吧。」逯也快活地說,一副躍躍欲試,急不可耐的樣子。

雖然覺得逯也的行為有些誇張,但守將們也聽懂了王子要主動出擊的意圖,冒險又大膽。在敵眾我寡的情勢下,趁對方分散之際,進行有效打擊,平衡力量,他們的眼睛一亮。然後,他們看到又一個漂亮的穿着侍衛衣服的少年從清然王子的身後走出,兩眼死死地盯着逯也。

逯也也回盯着他,「你也去,我讓不讓你去,你不都會跟着我,還這麼看着我幹嘛。」他無奈地說。

張業的人看這兩人舉止古怪,王子和王妃身邊的人又見怪不怪,各自心中奇怪。

清然並不理會屋內眾人各異的舉止想法,他不願殺生,但這是打仗,是戰場。他心雖有不忍,卻還是要堅硬起來。見眾人沒有意見,他開始分配任務。他將負責夜襲的人分成兩路,其中一路由逯也率領。

逯也雖然官奴出身,但清然初遇他時,就見識過他的用兵之道。當時他以官奴之身,驅使官吏禦敵,靈活有餘,論機敏,這屋內的人,除了於紫陌,恐怕沒人能比得過他。

另一路,由他自己帶領。

「你去準備一下吧,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我們子夜過後便出。」清然對逯也說道。

眾人沒想到清然要親自去,都上前一步勸阻,王子是主帥,怎可輕易出兵犯險。

「身為主將,自然應該身先士卒。」清然說道。

「事事都要你這主將出馬,還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大概逯也也沒想到清然也要去,想了想說道。今晚的夜戰註定了是一場血腥的殺戮戰。

清然擺手,示意眾人不用多言。這此的夜襲很重要,可能會關係到他們以後的戰事,他一定要去,他明白逯也的好意,可既然終要面對,早也點也沒什麼。

王子和逯也他們要去,長鳴自然也要一起去,清然讓他留下來保護於紫陌和青瑤。長鳴無聲領命。

四名副將上前請求追隨,清然想了一下,帶了李敢和王鐸,留下張建林和陳石,「我不在營中時,軍中一切聽從王妃調遣。」

眾人領命。清然又做了一番詳細的佈置,讓參加夜襲的人下去各自準備。青瑤和長鳴一起出去安排公主的起居處和保護公主的事宜。張業的守將們也出去安排自己的防務了。

大廳內只剩下清然和於紫陌兩人。肖清然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雖然看上去他那樣鎮定自若,指揮有度,實際上,他還不能完全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寬闊的肩膀有些疲憊,卻堅定毫無動搖。

「對方的將領歷經沙場,是個宿將,他也許會料到我們偷襲,事先做好準備。」清然和於紫陌說。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於紫陌看了眼身後的椅子,皺了皺眉,勉強地坐了下去,說道,「我們突然出現,對方猝不及防,才會暫時撤退。他們對你不了解,不會畏懼,可也不會太輕敵,起碼剛剛的一戰,對方一定明白你不是來送死的,一定會有提防。如果對方已有準備,你打算怎麼辦?」

「張業外地勢平坦,幾乎沒有遮蔽。就算他們事先有所防備也一定是在營內,不會在外設伏圍攻。所以只要稍加註意,行動上靈活些,做必要的準備,應該可以應對。」清然說,雖然有些緊張,他語氣中還是帶着不自覺的自信。

「看來不用我擔心了……」

「嗯。」清然面容一松。

於紫陌微微一笑,「我先去休息了,這一身的塵土。」她手拄桌子站起來,「這兒的桌椅選的是什麼木料!」

「我讓他們換掉。」清然見於紫陌用不慣這裏的桌椅,說道。

「嗯,不過,這些事讓長鳴他們去做吧。夜襲講究的是配合。你習慣了夜間活動,那些士兵不一定做得很好,你去看看吧。逯也雖然機靈,指揮應變單靠他是不夠的。」於紫陌說。

「也好,我讓青瑤給你煮壺藥茶,你早點休息。」清然說。

……

這夜,張業城外的風颳得格外猛烈,捲起的塵土模糊了天上本就不清晰的月色。脆弱的樹枝在風中抖動斷裂。

雞鳴前的夜色似乎是最濃的,濃到吞沒了尖利的哀號,短促的刀鳴。

天邊升起第一縷白光的時候,張業城外似乎如往昔般沉靜。灰黃的塵霧隨着風的停歇而漸漸散去,露出來的卻是讓人心悸的血腥之氣。

……

清然回來時,於紫陌還在床上睡着。雖然他已經換了衣服,但身上還殘留着血腥之氣,沒有靠近床邊。

於紫陌似乎是聽到清然回來的聲音,在床上輕輕翻了個身,雙目依然閉着,囈語般說道:「回來了?……怎麼樣?」

「嗯,全殲。」清然沉默了片刻,沉聲回答道。

於紫陌沒有說話,清然也沒有。屋內一時陷入一片寂靜。

許久,於紫陌在床上緩緩睜開眼,坐起身。

清然上前一步,從一旁衣架上拿了於紫陌的裘皮薄氅,為於紫陌披在身上,然後又退開了。「我身上還有外面的血腥氣。」

「沒關係。」於紫陌把身上的薄裘裹緊了些,一雙素手,輕輕落在被子上。

清然小心地走過去,坐到床邊。

於紫陌握住清然的手。那雙原本靈活溫熱的手,此刻有些僵硬冰冷。「今夜只是個開始,你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她輕聲說,語氣難得的認真與溫柔。

清然默默地點頭。這個夜晚無疑是殘酷的,可也讓他看清了自己將要面對的道路,他的心更加堅毅了。

「我們這邊的傷亡如何?」於紫陌問。

「還好,對方有防備,我們也有準備,逯也機變性很強,我們傷亡不大。」清然回答。

「逯也呢?」

「他沒事,還有些興奮,他好似乎很適應這樣的打仗方式。」清然說。

於紫陌淡淡一笑,又問,「小海跟着他有沒有受傷?」

「沒有。」

「他的心性還不太穩定,不應該讓他看到這樣的場面的。」於紫陌無奈地說。

「是我忽略了。以後我盡量少讓他上戰場。」嚴格意義上講,小海還只是個孩子。

「還是讓他跟着逯也吧。」於紫陌說,「也只有他能纏住逯也,至於戰場對他的影響,我再想辦法。」

「你為什麼一定要小海跟着逯也,是對逯也不放心嗎?」清然一直很奇怪,紫陌對逯也的態度,好像很在意,有彷彿不在意,既看重他,又不放心他,對待逯也的方式也充滿了矛盾。像是今夜,紫陌讓自己放心帶着逯也一起去,說逯也一定會做得很好,幫到自己,讓自己沒有顧慮,可又讓小海跟着監視着逯也——明知戰場對小海有影響,還是不肯有片刻的放鬆。

「不是不放心,是不想他有事。」於紫陌貌似敷衍地解釋。

「你很在意他?」清然琢磨不明白紫陌的心思。

「不是我在意他,是他需要被在意。」

清然幾乎被於紫陌的話繞糊塗了。

「你把逯也當朋友不是嗎?」於紫陌換了說法。

清然點頭。逯也的確是他第一個朋友,甚至是唯一的朋友。

「不論他的身份如何?」

「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不管他是官奴還是侍衛。」

於紫陌看着清然的臉,微微一笑,沒有了進一步的解釋。

清然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知道,如果她要解釋,她一定會很耐心地跟自己說清楚,如果她不想多說,一定有她的道理。他相信她,相信她的判斷,也相信她的隱瞞。紫陌有着乎常人的洞察力、判斷力,他無法感知,但他選擇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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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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