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自省

出了這樣的事，兩人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思，出了茶樓的大門，就直接上了馬車，打道回府了。

馬車裡，幾人大氣都不敢出，過了好一會兒，壽陽才弱弱地拉了拉洛蘅的衣袖，囁嚅著道：「阿蘅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對不起……」

洛蘅微微側過頭，望著小姑娘低垂的小腦袋，不禁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沒有，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是在生他們的氣，更生自己的氣，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她還在想這件事情該怎麼善後，等回了牧家，她要怎麼跟牧家的人，跟定王說。

好在她之前剛把壽陽與那小姑娘拉開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了，壽陽沒受傷，若不然，她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交代好了。

壽陽聽了她這番話，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不是的，不是的，」她連連否認道，「阿蘅姐姐，這怎麼能怪你呢？」

「要怪就怪那個謝妧，身為皇家的郡主，卻滿口胡言亂語，還惡語中傷我姑姑，我怎麼能忍得下這口惡氣！有本事，她到我牧家來說啊，只敢背後傷人，真是卑鄙無恥！」

原來她叫謝妧，洛蘅不由得有些奇怪，問壽陽，「你認得她？」

「不認識。」

壽陽搖了搖頭，「只是小時候見過一次罷了，她跟隨她父親一起進京面聖，進宮來的時候因為跟謝妼玩的好，還在她的清萸宮裡住過一陣子，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兩人都是一樣地討人厭！」

洛蘅聽了這話，深以為然，可她還是忍不住說了壽陽兩句，「她說的那些話確實難聽，可你就這樣衝上去與她對打，萬一你出了點什麼閃失，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壽陽知道洛蘅說這話也是為了她好，而且現在事後想想，她當時確實也衝動了些，可能是對方辱及了她的親人吧，這是她的逆鱗，她忍什麼都忍不下這個。

她不後悔今日與謝妧打了這一架，只恨自己身手太差，沒打得她滿地找牙，還惹得阿蘅姐姐為她擔心，為她受傷，這就是她的不是了。

壽陽越想越愧疚，便拉了洛蘅的手，睜著一雙濕潤潤的圓眼睛，又是擔心又是內疚地與她道著歉，「阿蘅姐姐，今天都怪我不好，你肩膀還疼不疼？等回去我讓人去找個醫女來給你看看吧？」

洛蘅哪裡捨得怪她，壽陽畢竟還小，就算是兩世為人的自己今日遇到了這個情景，不也是沒佔到什麼上風，反而攢了一肚子的氣嗎？又怎麼能怪壽陽一個小姑娘行事衝動呢？

驀地，她又突然想，若是牧將瑜今日在場，遇到這樣的事情，她又會如何自處呢？是一笑而過懶得跟個小姑娘一般見識還是想個辦法好好地給她一個教訓呢？

可不管是哪一種，應該都不會像自己這樣窩囊，這樣沒用吧？

雖是兩世為人，可興許就算她努力了兩輩子，也終究是及不上有些人的吧？

洛蘅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默默地在心底里嘆了口氣，回過神來卻發現壽陽正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一副想和她說點什麼又不敢打擾她的模樣。

洛蘅便朝她笑了笑，道：「你放心，我沒事，我剛剛只是在想回去要怎麼說。」

壽陽一聽這話，立馬恢復了一幅義憤填膺的模樣，氣鼓鼓地道：「阿蘅姐姐，這事你就別管了，等我回去告訴我小舅舅去，讓我小舅舅去好好收拾他們一頓……」

可話到最後，她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戛然而止。

洛蘅不禁看了她一眼，卻見壽陽神色訕然。

對啊，這事要怎麼與小舅舅說啊，人家可是也把他給議論進去了，他若是去處理，萬一別人又藉機說出點什麼來……

壽陽突然覺得，她連回家告狀該怎麼告，跟誰告，都不知道了。

洛蘅自是知道壽陽在想些什麼的，可她也沒說話，馬車裡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兩人就這樣一路無言地回了將軍衚衕。

等到了牧家，臨下馬車之前，壽陽又拉住了洛蘅，很是堅決地與她道：「阿蘅姐姐，這件事情你就別管了，我還沒想好怎麼跟我家裡說，等我想好了再說吧，我也不會讓他們來問你的。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吧。」

壽陽這是不想把她給卷進來吧？

洛蘅有些猶豫，可讓她去說的話，她又該說些什麼？怎麼去說呢？

她除了主動承擔沒有照顧好壽陽，沒有及時攔住壽陽的責任，其他的，她還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去告訴牧家人了。

洛蘅想了又想，還是道：「若是沒有人問我，我自不會主動去說，可若是你告訴了家裡，我自然要去給你家長輩請罪的。」

壽陽當然是覺得阿蘅姐姐一點兒錯也沒有的，反而是受了自己的無妄之災，這點她自然會跟家裡明說，肯定是不能再讓阿蘅姐姐出來給她善後的，此時見洛蘅也算是答應了，她不禁鬆了口氣，笑著下了馬車，與洛蘅一起回了內院。

壽陽沒跟著洛蘅去她的院子，而是去了上房，牧家老夫人的住處，洛蘅站在迴廊上看著壽陽遠去的背影，不禁蹙了蹙眉頭，這才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剛一回屋裡，錦霞邊給她解著披風，邊道：「縣主，您肩頭怎麼樣了？怕是疼的不輕吧？我們進內室去看一看吧？」

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洛蘅的確覺得有些痛的，於是她便點了點頭，由錦霞，流霜服侍著進了內室。

等在屏風后解了衣，露出右肩，洛蘅還沒看呢，就聽見了流霜的吸氣聲，「縣主，這恐怕要去請醫女來了，腫得也太厲害了！」

洛蘅看了一眼，的確有些腫，她不以為意地吩咐流霜道：「不用這麼麻煩，都是小傷，去把我箱籠里的藥油拿來，揉一揉，活了血就好了。」

這……

流霜很是猶豫，不禁與錦霞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猶豫，正躊躇的時候，有小丫鬟隔著帘子稟道：「縣主，外面有人領了個醫女來，說是郡主派來的。」

錦霞，流霜心下一喜，沒等洛蘅吩咐，流霜就道：「縣主，我們還是讓醫女來看看吧？總歸穩妥些，再來也可以讓郡主放心啊。」

洛蘅沒想到壽陽動作這般快，心裡跟著一暖，也就隨流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