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的鴨子

煮熟的鴨子

已是深秋,雖然天還沒有全黑,空氣卻微涼,南宮景等人快速的穿梭在林中,微涼的風肆意的吞噬著這朦朧的夜,似乎想要吹散一切迷茫的感覺。路邊草叢中蟋蟀們提高嗓子盡情的歌唱,一陣風吹過,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似乎在為他們伴唱。

南宮景一路運功,最後在天峰宮門口停了下來,抬頭仰望天空,這天的夜空是那麼幽藍,就像一個無比寬大的毯子,滿天的星星就像是綴在毯子上的一顆顆晶瑩而閃光的寶石,讓人浮想聯翩。

獨屬於天峰宮的香氣瀰漫開來,那菊花和桂花依舊散發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南宮景吩咐眾人守在外面,獨自朝內院走了過去。

「小姐,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吧!」雲天不放心的說道。

南宮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與西陵宇算是故交,他這兒不會有事的。今日本就是突然拜訪,我帶着你們多少有些不合適,你們就在外面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南宮小姐?」文佑不知從何處激動的跑出來喊道。

南宮景回頭看着一臉希冀的他問道:「文佑,西陵宇在嗎?」

文佑高興的答道:「南宮小姐是來找宮主的啊,宮主就在書房,我現在就領你去!」

南宮景點點頭,隨文佑往內宮走了去,文佑看了看後面不動的三人說道:「看來玄關閣的暗衛果然非一般人,雖不知你們從何而來,但是你們運功至此還帶着你們家小姐,一路定是風塵僕僕,這氣息沒想到還如此平穩,在下佩服佩服!」

眾人也不解釋朝文佑抱拳回了回禮,文佑繼續道:「如果不介意大家可隨我進內院休息片刻,我送完你們小姐,也好與各位探討一番。」

雲天對文佑的自來熟無感,看了看南宮景,見她點頭便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叨擾了。」

剛至房門,南宮景告別眾人,緩緩步入房間,書房當中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

西陵宇端坐在桌前,沉靜優雅端坐的姿態,彷彿以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宣誓着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緒。他右手撫在宗卷上,食指微微抬起,時而皺眉抑或沉思。

他低着頭,垂下睫毛,熠熠生輝的眸子掩映其中,那穩重端莊的氣質,再調皮的人見了都會小心翼翼,怕打破那靜謐的美。

南宮景立於案前藉著夜明珠的光輝,欣賞著這不染纖塵的容顏,一時間忘了開口。

「你準備看到何時?」西陵宇緩緩的抬頭,淡漠的開口。

南宮景不以為意反而笑着說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君子端方如玉,玉在璞中需雕琢,多一分太滿,減一分則虧,果真是刀削斧鑿般的好皮囊。」

「你平時都是這般夸人的?」西陵宇依舊冷冷的開口,可是心中的歡愉掩蓋不住地從眼中跑了出來。

南宮景見狀跳坐到案上說道:「可惜我不是詩人,否則,當寫一萬首詩來形容你的俊美;也可惜我不是畫家,無法勾勒出你好看的容顏。」

西陵宇抬頭對上她淺笑的明眸,道了句:「哦?我的容貌何時也入得了小景的眼?」

南宮景伸出食指,俏皮的搖了搖說道:「詩人也好,畫家也罷。辭章華美,美則美矣,??過於流俗;丹青妙手,躍然紙上,難繪其神。你自然是比詩畫更好看。」

西陵宇掩飾不住的笑了起來,說道:「不要以為幾句好話就把我打發了,剛才的事情我還是要與你算賬的。」

南宮景伸出雙手搭在他的雙肩上,一臉正經的說道:「不要動,有沒有人告訴你,你這樣笑起來很動人。微微上揚的嘴角,俏皮而乖巧的目光,寒潭也好,漩渦也罷,萬丈星光,都抵不過你微微一笑,冰雪初融,大地回暖,任誰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那你呢?」西陵宇看着南宮景問道。

南宮景收回手,低下頭喃喃低語道:「可我不敢直視你的雙眸,你的眼睛。那雙眼睛如寒潭,如漩渦,深不可測;燦如星,亮如光,遙不可及。」

說完不等西陵宇反應抬頭沖他俏皮的眨了眨眼,問道:「這話可還滿意?」

西陵宇剛剛滿心的歡喜瞬間凝結成冰,不悅道:「你這是告訴我剛才那些話不過是打趣而已嗎?」

南宮景抿唇一笑道:「當然不是,那些自然是有感而發。」

西陵宇不明所以,抬眸與她對視,想從那明眸中一探究竟。

可惜南宮景不懂也不給他機會,低頭從腰包中將賣身契取了出來,說道:「我來找你是有事要你幫忙的,這些你幫我蓋一下公章可好?」

西陵宇仔細看了一遍問道:「你景苑缺使喚丫鬟?這些人你可查仔細了,如果你去天羅要帶丫鬟,從玄關閣挑幾個就行。現在這般緊湊不免有些遺漏。」

南宮景搖頭將廚娘一家的事與西陵宇說了一遍,見他聽完沉思不語,南宮景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西陵宇搖頭答道:「你若喜歡這章我蓋了就是,左右不過買幾個丫鬟的事情。」

南宮景見他拿起一個玉章挨個蓋完,高興的將它們收了回來,然後跳下桌子說道:「今天謝謝你了,等我從天羅回來請你吃飯吧!」

西陵宇一把拉住轉身離開的南宮景的手腕,說道:「不行,既然要吃飯就今日吧。」

南宮景回首,笑道:「我回去還有些瑣碎的事情,今日實在是沒有時間。」

西陵宇走近一步說道:「你這般過河拆橋好嗎?我還沒吃飯,你留下來陪我一起吃,也耽誤不了你什麼功夫。」

看着西陵宇委屈的眼神,南宮景沒出息的犯起花痴,點點頭道:「那好吧,今天這事兒是得感謝你,既然飯吃了,回來我給你帶土特產。」

西陵宇眸中帶笑道:「看來小景真當去旅遊了,不過還需萬事小心,要不然……」

南宮景知道他的好意,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你的暗衛自己留着吧,我聽哥哥說你剛接受天峰州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你也莫要大意了。如果你有個好歹,我終究心裏有愧。」

西陵宇笑着道:「小景這是在擔心我嗎?」

南宮景撇嘴道:「廢話嗎,你剛把武功渡給我,如果此時你受傷了,我責無旁貸好嗎?」

「什麼?主子把武功渡於南宮小姐了?」兩人側首便看到立在門旁一臉擔憂的文昊。

「你怎麼來了?」西陵宇不答反問道。

「主子,你若不放心繼續讓落子塵跟着南宮小姐即可,你怎麼可以把武功渡於她呢?」文昊有些激動的走近說道。

西陵宇見南宮景手足無措的立在一旁,語氣清冷了許多說道:「我的事何時需要你過問了?」

文昊看了看西陵宇冷漠的表情,依舊不為所動繼續道:「可是現在……」

「沒事你可以出去了,這件事誰也不許再提,還有小景會武功之事也要保密。」西陵宇冷臉吩咐道。

南宮景自然看出了文昊眼中的敵意,知道文昊是護主心切,可是木已成舟,多做解釋什麼也是無異,況且她的武功確是西陵宇渡於她的,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實,遂走到文昊跟前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以後你們更得注意了,現在西陵宇的身體有些虛弱,我已經讓他服了仙芝丹,如果他勤加修鍊不出數月便可恢復,這期間如果有事盡量不要讓他自己動手,以免誤傷了根本。還有他的飲食起居也要留意,我這就寫一份葯膳與你,以後你讓廚娘日日按照食譜去做就好。」

文昊本來聽到這消息對南宮景不免埋怨,可是眼下想想他與南宮景也接觸幾次,南宮景絕不是那種要西陵宇渡她武功之人,倒是他家主子,估計是喜歡人家又搞不定,錢砸不行現在居然渡人武功,不過看到南宮景對西陵宇如此上心,文昊也不覺得他家主子昏庸了,看這樣子抱得美人歸應該是指日可待了。

南宮景附在案前,可是她就看到了各種毛筆,根本沒有鉛筆,懊惱的轉向西陵宇,尷尬的笑笑。

西陵宇以為她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安慰道:「小景既然明日還要出門,改日再寫就是了!」

南宮景站起,將西陵宇拉過坐下,說道:「你的筆我不會使,我說你寫吧!」

西陵宇抬頭眯眼看着南宮景,神情愉悅道:「我又發現了一件小景不會的事情哦!」

南宮景聽出他語中的揶揄之味,譏唇相向道:「今日才發現是不是有些笨?」

西陵宇撇了撇站在一旁的文昊甚是礙眼,說道:「你去讓他們把飯菜送過來,我要與小景在書房用膳。」

文昊過來本就是有話要與南宮景說,這樣一打岔倒是沒說上,雖有些不甘還是弱弱的點頭出去了。

南宮景看着文昊的背影說道:「他不過是關心你,你何必說話帶刺呢?」

南宮景沒等到西陵宇的回答,反而被不知何時站起的西陵宇按在了椅上,他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今日我教你寫字可好?」

南宮景猛的側抬頭,兩個人鼻尖碰到了一起,曖昧的氣氛不言而喻,不過數秒南宮景便反應過來,嬉笑着說道:「不好。」

不過西陵宇似乎沒聽見一般,將南宮景繼續按下,牽起她的手,拿起毛筆,左手也將宣紙鋪於案上,低聲道:「你說,我教你寫。」

南宮景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慢慢地也平靜了下來,一邊思考一邊說,三四十種葯膳慢慢躍然紙上。

「主子,南宮小姐!」文昊背對着二人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喊道。

南宮景寫的專註倒也沒了之前的尷尬,落落大方的將最後幾個字寫完,看了一遍說道:「今天還謝謝你教我寫字,不過這行書不太適合我,估計我是學不會了,還是小篆合適我。」

西陵宇擰眉道:「是嗎?」

南宮景不明白這個變臉比變天還快的傢伙這是怎麼了,不過她也沒在意,走到桌前將菜譜交與文昊說道:「如果可以最好每頓飯都加一道葯膳,如果不行那就每日一次。」

文昊俯首接過說道:「有勞南宮小姐了,文昊還有一事不明求南宮小姐賜教。」

南宮景倒是很隨意,自己在桌前坐下,說道:「賜教就算了,不過如果我知道的話倒是不介意回答你。」

「南宮小姐那日在我們府中擊斃的刺客用的暗器上淬的是何種毒藥,死者全身僵硬,可是卻不見出血,我們也就在他眉心發現了一個特別細小的針眼,再無其他傷痕。」文昊拱手問道。

南宮景挑眉說道:「你們速度挺快,檢查的也很仔細,那針上劇的毒見血封喉,而且我用的銀針也比正常的銀針細小,兩三個時辰就癒合了,到時候根本什麼也查不出。」

「那是什麼毒?」文昊激動的問道。

南宮景答道:「我剛給它取的名字叫情人淚。」

「你取的?」西陵宇看着南宮景問道。

南宮景點頭道:「此毒無解,是別人特意送我的。一縷逝淚,淚愛人不復,淚彼岸殘敗,淚葉生花落相生相剋。所以我給它取名情人淚。」

西陵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只聽文昊繼續問道:「怪不得我們沒見過,此毒如此厲害,明年玄關閣可有的賣?」

南宮景抬頭看了文昊一眼道:「此毒無解所以不賣。」

文昊不解繼續道:「為什麼?」

南宮景答道:「因為無解。」

文昊沉默片刻,又問道:「莫非百化丹也解不了?」

見南宮景點頭,文昊繼續:「那既然如此更能賣個好價錢,為何不賣?莫非是用的藥材難尋?」

南宮景看着一臉疑惑的文昊笑了起來,說道:「你與西陵宇莫非是親兄弟,你們怎麼那麼多問題啊。」

文昊後知後覺,拱手道:「南宮小姐贖罪,在下唐突了,望小姐海涵。」

南宮景不以為意道:「沒什麼,跟你家宮主比你還算不錯,第一你今日的問題比他的少,第二這些問題就難易程度而言比他的簡單,第三你知道了答案還知道道謝,第四意識到問題還知道道歉,禮貌也沒落下,不像某些人就像煮熟的鴨子一樣。」

「煮熟的鴨子?」文昊一時間沒明白重複道。

「嘴硬。」南宮景笑着答道,文昊聽完也笑了起來,倒是西陵宇滿臉黑線,不過看着南宮景心情尚好他也不便發作。

不過文昊還是頗有眼力見兒的,看了看兩人拜別南宮景默默地退了出去,獨自守在門口,以免有不長眼的闖了進來耽誤了他家主子的正事,想到南宮景不久能當自己的主母,文昊也是頗為滿意的。

「我嘴硬不硬難道小景不知道嗎?」西陵宇見文昊退了出去說道。

南宮景剛入嘴的菜讓這話驚得卡在了嗓子裏,西陵宇見臉色憋的通紅,挑眉看着她。南宮景藉著茶水將菜咽下肚,答道:「自然不知。」

西陵宇笑笑不再說話,南宮景也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與他一起將一桌美食悉數收入腹中。

「主子,南宮小姐?」文昊站在門口艱難的開口喊道。

「又怎麼了?」西陵宇不悅的問道。

文昊自然知道不該打擾,可是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南宮小姐的隨從估計等的着急,已經讓人來回問了好幾遍了。」

南宮景驀地站起身說道:「我把他們忘了,我得趕緊回去了,他們還沒吃飯呢,估計是餓壞了。」

文昊自然不會說他們這頓飯已經吃了一個時辰了,人家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已經吃完飯,答道:「小姐不用擔心,他們都已吃完飯了,估計是沒見到你有些不放心。」

南宮景點頭,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遞於西陵宇,說道:「這裏面的有三顆百化丹,都給你吧。」

西陵宇不接反問道:「這個你給我還有嗎?你出門在外還是自己帶着,以防不時之需。」

南宮景將瓶塞到西陵宇手中說道:「我又不傻,給你這些我自然還是有的,不過這些你可別賣了,我玄關閣的百化丹只能我玄關閣出售,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可不好。」

西陵宇笑着道:「既然不好為什麼給我?」

南宮景無奈搖頭道:「那還不是怕你有個好歹,我也算為天下女子謀福利了。長得如此好看要是英年早逝了,那得哭瞎多少女子啊!」

「那你可會哭?」西陵宇問道。

南宮景從兜里又翻出一個小瓶子,遞與西陵宇說道:「別臭貧了,我最近有些心緒不寧,但願別是有什麼事才好。這個是情人淚,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還有用的時候要小心,但凡碰到傷口,回天乏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西陵宇看着南宮景微皺的眉頭,到嘴邊的話還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去衣櫥里取了件包裹遞與她,說道:「本來準備忙完了給你送去的。你自己來了,這會兒一併給你,省的我再跑一趟。」

南宮景伸手接過看了看,這是一整隻白狐狸皮製成的披風,皮質細膩而不鬆散,毛料均勻、毛質柔軟順滑、款式簡潔而不失高貴、配料的色澤飽滿,有種渾然天成的感覺。

南宮景笑着道:「這麼好的東西就這麼給我了?」

西陵宇笑笑不說話,南宮景笑着道:「那我就收下了哦,回來再給你帶禮物。」

南宮景說完便準備離開,西陵宇說道:「騎馬回去吧!」

南宮景疑惑的看着他,西陵宇說道:「人多口雜,還是小心為好。」

南宮景點頭,告別西陵宇便踏馬而去,西陵宇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文昊見狀問道:「主子是否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南宮景小姐關於東方朔的事情?」

西陵宇回頭看了文昊一眼道:「你何時也關心這些了?」

文昊答道:「東方朔肯定是不想讓南宮小姐知道,我們不說不過順水人情,這樣也省的南宮小姐憂心。若是真的讓南宮景小姐知道了,她肯定是要去東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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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工王妃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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