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情之一字
佛字撲向面前,柳舍情穩靜如水,葯杵橫在面前,攔住佛字,嘴唇輕啟,「破。」
佛字應聲而碎。
一旁觀戰二者,見此一愣,婁姑女驚於柳舍情道力量,白復生異於普善退步的佛法。
「大師,佛法退步如此之迅,想是心念過雜。」眼眸一挑,柳舍情手腕一動,葯杵充盈靈力,揮向普善。
抬起錫杖一接,普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錫杖劇烈顫抖,咔咔幾聲,斷裂開來,葯杵隨著下擊打在肩上。
骨頭碎裂聲入耳,眼見著肩膀塌下,婁姑女發出細微悲鳴,頭骨向後仰去,卡巴一下,頸骨斷開,頂著紅蓋頭的頭顱騰起,牙齒相擊,飛向白復生。
彎腰拾起一根骨棒,卡住張開的嘴,那骨棒不過尋常骨骼,婁姑女口齒一碰,瞬間碎成粉末。
「找死!」柳舍情回手一甩,葯杵脫手而去,砸向婁姑女頭。
一道殘影閃過,普善手緊緊握著葯杵尾端,葯杵圓頭碰在婁姑女頭上,綠芒散出,他二者反應未及,普善手上血管崩起,激烈跳動,三個呼吸崩裂開來,婁姑女觸在葯杵那處迅速生肌,等不及她離開,半張臉已然恢復生前面貌,墜落在地。
普善痛哀一聲,跪在婁姑女前,雙手顫抖的捧起半復容貌的頭顱,仿若對待初生嬰兒般小心摟入懷中,手掌輕撫半側白骨。
似是下定什麼決心,普善從容起身,道:「施主,貧僧、不,我願為我曾經犯過的錯贖罪,請你放過她。」
「好。」
柳舍情應聲而答,白復生眼眸撇向他,柳舍情這種捅他一刀,可以口頭道歉了事的人,這普善是如何惹到了他,要至於死地。
那方,普善俯首望著懷裡的頭顱,「阿婁,抱歉,當年若我查知對你的情感便棄佛還俗,你便不會含恨而終落得如今。」
頭顱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在回應,只是一半可發音,無人能懂那是什麼。
雙眼合實,普善口中輕念咒言,隨著咒言他的丹田散發出金黃的光芒,一乳白燈悠然飄出,隨著燈離體,普善咒言變化,身體一震,失去支撐,跪倒在地,沒了氣息。
柳舍情張手一招,那燈飄入他手,白復生盯著那燈看看,隱隱約約想起是救人一類的法寶,不過他對那些個無法打架的靈器沒什麼興趣,不曾留意過,柳舍情喜歡倒是情理之中。
不去想那燈,白復生走近兩步,歪頭看那婁姑女半面頭。「倒是好顏色啊,可惜了以後要做白骨。」說罷,沖著普善半鞠了躬,隔著袖子捧起頭顱放在她身體上。
平靜望著白復生的一舉一動,柳舍情反手揮袖,婁姑女身下現出一片青色泥沼,白復生在一旁看著直覺那像是巫婆熬的湯藥,又粘又怪。
泥沼中伸出幾條藤蔓,刮在皮肉上,不過一個眨眼,婁姑女身上新生皮肉便被撕下吞噬。
泥沼漸漸縮小消失,婁姑女躺在地面,半晌未動,白復生還當她真是白骨一具。
當白復生覺得她再也不會動時,婁姑女扭動白骨脖頸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眶看著柳舍情,「既然小女殺不了閣下,閣下便殺了小女吧。」
「何苦尋死。」柳舍情眼神微動,嘴角不自覺的繃緊,「他願你活,你何苦去死。」
不知是不是白復生的錯覺,他總覺得柳舍情是在指他自己的事,這幾十年裡,柳舍情經歷了什麼?
白骨碰撞,婁姑女悠悠起身,「他若是不在此間,小女又有何留下的理由。」移至普善屍身後,緩緩跪下,虔誠的從背後抱住,「便叫小女走吧,去他永不去處會會這僧眾。」
婁姑女一番話,白復生心一激靈,甩甩頭不去想。
眉頭輕蹙,柳舍情邁步向她,如溫玉般的手掌落在婁姑女頭頂,「若有人欺負我的心上人,我是不會放給他的。」
血紅嫁衣漸漸騰起,肌理皮膚肉眼可見的爬上她的臉龐,片刻,婁姑女向身前一沉,額頭緊緊貼在普善後背。
柳舍情投過指縫間望著緊緊相擁的二人。
一旁、白復生恍惚一下,柳舍情這是有了心上人,伴著小碎步跑過來,湊到他身邊,「柳大少爺,看錶情你」不知為何白復生不想去八那個卦了,話頭一轉,「是知道他們的事?」
合眼蓋住流出的情緒,柳舍情磁性的聲音夾雜著幾時顫抖,「不容於世的情,二人皆是苦主。」
「不容於世。」白復生低聲念叨幾回,似是感嘆,「要是普善能還俗,不就容於世了。」
雙目微起,柳舍情聲帶有些啞然,「各方勢力相爭相鬥,要想脫身談何容易。」見白復生帶著同意點頭,柳舍情接著道:「若是夠強,站在勢力之巔,便無人異議。」
「也是啊。」忽然明了柳舍情是為情而變,他的心上人也是不被接受的那類啊,白復生心情忽的往下一沉,為著不被眼前人看出來,尷尬的捏捏後頸,道:「喜歡一個人,就、為她去努力嘛,哈哈!」
眼中情感閃動,柳舍情道:「有些人為之落地獄無悔,有些人多一眼不值。」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白復生捏捏自己下巴,小…柳舍情是看上了對立方的人,相愛相殺?
「話不能這麼說。」總歸是幾十年的至交,白復生不想要他走偏激,「感情是不分對錯的!愛就是愛!」
輕咬嘴唇,柳舍情呼吸重了一分,撇過頭,道:「嗯。」
一時半會也不能轉過彎,白復生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事不要太執拗。」
背著白復生,柳舍情微微點頭,穩了幾下呼吸,「走吧。」
「好,唉!這兩位…」
「與其葬入土,…不如在世間相擁。」
隨著柳舍情走出寺廟,白復生回首望向那掛滿灰塵的匾額,有些東西不受控制的湧上來,這是他魔頭的開端。
「呼!開門!開門!」
「阿彌陀佛,施主…」
「大師!幫幫忙,收留我一下,就一晚,一晚就行!」
「施主,你是…罷了,隨貧僧來吧。」
「多謝大師!」
「啊!死人了!」
「大師!」
「諸位,這位施主是…這位施主是魔修。」
「大師!我沒有!我沒有啊!」
「阿彌陀佛,施主,為僧們弟子之死…贖罪吧。」
「小白!」
「白復生!」
「負生,你當真殺了人!」
「我沒有!小青、蔣卿、姌嬌你們信我!」
「白復生!人就在這兒難道普善大師還能冤枉你!你真是!真是!」
「小白,我信你!」
「負生,莫要在狡辯了!」
「我真的沒…蔣卿你捆我做什麼,你信我,嘶!等我!我找到證據就回來。」
「小白!小白!」
「白客林,白客林。」
兩句呼聲喚回他心神,見柳舍情回首望他,白復生指尖划拉著袖子,乾笑兩聲道:「哈哈!我這不、覺著這麼大寺廟這樣荒了可惜了。」
可惜了他再沒能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