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夢魘
雖然開了一段時間，但這裡山連著山，霧氣始終氤氳著，而鬼井村的方向，卻有著濃重的黑氣，那黑氣在霧氣中升騰著，速度很快，在陳陌的眼中，很快就形成一個可怖的漆黑骷髏，非常龐大，就懸在鬼井村的方向上方，似乎在預示著什麼，或是故意向她示威般。
陳陌怔怔的看著那空中碩大的骷髏，心中沒來由的慌張，自從知道自己是鬼使並慢慢的懂得鬼使的職責后，她就已經對生死沒什麼具體的概念，那種模糊生死界限的感覺讓她很少慌亂。
正看著，骷髏突然向她這邊猛撲過來，如同一隻氣勢雄渾的上古巨獸，張著血盆大嘴，要將她連同車子一口吞下。
陳陌頓時瞪圓了眼睛，這是什麼東西！
然而就在那骷髏即將把小車包裹時，一道白光掠過，那骷髏竟被瞬間擊裂，接著便不斷的逸散……
當巨大的骷髏消失后，一切恢復正常，那連綿的群山依然秀麗多姿的屹立著，彷彿之前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陳陌揉揉眼睛，如果不是鬼使的身份，連她自己都覺得之前只是幻覺。
那就是不願讓她走的東西嗎？
為什麼？
陳陌看著碧藍的天空，這裡的山格外的藍，雲也格外的白，有種清澈純凈的感覺，但在這片純凈的天地間，似乎隱藏著一種不安定的因素，令她的心沒來由的不安。
那片群山在後車窗外變得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陳陌的心依然有幾分不安，但更多的則是不舍。
鬼井村是她住了十幾年的地方，現在說離開，怎麼可能沒有失落？
想到這兒，她嘆了口氣，以前在山裡，經常會聽玲玲他們提起大山外的世界，他們都很想離開家鄉，去外邊的大城市見見市面。
但為什麼她一點兒興奮的感覺都沒有？
哪怕父母沒有說什麼，但她依然敏感的察覺到，她突然得知的弟弟妹妹，大概是不歡迎她的。
想著想著，她慢慢闔上了雙眼。
「你不應該離開。」團霧中，一個陰森的聲音飽含怨氣，憤怒的開口。
陳陌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這聲音是誰的？
為什麼她不應該離開？
「你答應我的事都忘記了？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在這裡守了幾千年，你卻背信棄義！」那道聲音充滿了怨恨與控訴，裹著一股凌厲的寒涼，向她周身包裹而來。
陳陌越來越冷，睡得卻越來越沉，但來自靈魂的那種不安卻令她無法好眠，她想醒來，可是她無法醒來。在夢裡，她似乎被一種源自亘古的沉痛呼喚著、糾纏著，她變成了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可又不知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她隱約察覺到，那不是她的故事，或者不是她身為陳陌的故事，也許是她的前世，也許是她的前幾世，但已經過了這麼久，她為什麼還要背負那樣的命運？
因此，到了後來，那喋喋不休的聲音在說什麼，她已經不在意了，她拚命的讓自己靜下來，想盡辦法從夢境中醒轉，不去理會那道令她無法安寧下來的聲音。
「你會回來的，你一定會回來的，陌，你無法離開這裡，你根本不懂，你無法離開！」那聲音越來越大，彷彿轟鳴的飛機，從陳陌耳邊一遍遍的飛過，那震天的響聲令她不堪重負。
究竟是誰？
她能感覺自己渾身都在冒冷汗，胃都收縮到抽疼，她好像清醒著，還能冷靜的思考，可是就無法醒來。
正當那聲音馬上就要到跟前，那道團霧中的人影馬上就變得清晰時，一道光在自己眼前燦過，她突然睜開眼睛，醒轉過來。
「啊！」那種突如其來的醒轉有如做了個長長的噩夢，醒來就是重生時。
「小陌，怎麼了？」眼前，是母親莫文雲關切的目光。
而父親陳承業也擔憂的看著她。此時的她滿頭大汗，全是噩夢裡流出的冷汗，而她無法感受到的卻是此時滿臉的痛苦與慌張。
正因為如此，父母才停下車，擔憂的喚醒她。
她長長舒了口氣，幸虧有人叫醒她，自己這次真的被魘住了。
「我沒事。」陳陌搖搖頭，很多事她已經習慣的藏在自己內心，她無法與他人說起，她的世界與他人都不同。
在父母眼裡，她大概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到哪裡了？」陳陌眨了眨眼睛，看向外邊。
現在他們已經身處一座城市，周圍車水馬流、霓虹閃爍，熱鬧非凡，很美麗。
這是陳陌在大山裡永遠見不到的景緻，就算見到了，也是鬼村開放的時刻。
「哦，離長海市還得六個小時的路程。我們今晚就在這兒歇腳了。」莫文雲笑著回答，眼底帶著安慰的神色，但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小陌，你剛才是不是做噩夢了？」陳承業沉默片刻，考慮著問道。
陳陌點了點頭：「嗯，是做了個奇怪的夢，沒關係。」
陳承業與莫文雲擔憂的互相看了一眼，似乎在交換眼神。
「真的沒事。」陳陌擺擺手，「我們是不是要下車了？」
陳承業長舒了口氣：「小陌，如果不舒服的話，記得和爸爸說。我們現在已經到了長海的鄰市江興市，時間有的是，沒必要夜裡開車，我們先找地方住下。」
陳陌當然不會反對，便點點頭。
陳承業很快找到一家五星酒店，停車后便帶著母女二人進去，選擇了一套套房。
陳陌穿著樸素的衣裙，莫文雲親熱的拉著她的手，與她說笑：「小陌，明天咱們就到家了，到家之後，你和弟弟妹妹就能見面了。他們兩個啊，被我慣壞了，有些小脾氣，如果他們敢惹你，我肯定狠狠教訓他們，只是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咱們都是一家人，雖然多年沒住在一起，也還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時間長了自然就融進去了……」
莫文雲有些擔心家裡兩個孩子的態度，所以即將回家之際，她還是忍不住把這番話拿出來說，想讓陳陌有個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