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死胡同殺人現場

第五十六章 死胡同殺人現場

竿子微微一愣:鄔二娘話中之意燕兒應該衣衫凌亂才對,穿得好好就不對了。因為燕兒是過來服侍蘇員外暖足的,根據鄔二娘透露的交易內容,暖足過程中,蘇員外雙足舒舒服服伸在燕兒暖烘烘的懷裏,燕兒胸襟自然是解開的。

鄔二娘不知道,老刀驗過燕兒屍體后,燕兒身上的衣服是老刀重新為她穿上的。

蘇員外和燕兒死亡時間成了關鍵,假使他們倆人死於暖足前和暖足后,燕兒肯定穿戴整齊。假使死於荒唐的暖足過程中,那就難說了。

竿子叫過老刀,倆人竊竊私語。老刀說蘇員外和燕兒死亡時間相差無已,未時三刻前後。按照前幾日的流程,正是泡好腳進入到暖足工序。毫無疑問,燕兒臨死前衣衫是凌亂的。

疑點越來越多:茶師祥子被血淋淋的殺人現場嚇傻了,顧不及燕兒衣衫亂不亂。雷道牌捕快接到報案趕到殺人現場,燕兒穿得整整齊齊。

竿子費解:兇手殺死蘇員外后,見到一命歸西的燕兒衣衫凌亂,不逃走,先生好心幫她整理好,然後從容不迫地離開殺人現場,可能嗎?通常兇手殺人後,最想做的一件事是趕緊離開殺人現場,誰會多此一舉?

只有燕兒本人就是兇手,殺死蘇員外后,整裝自盡才解釋得通,可是證據呢?

「真奇怪……怎麼……可能?」鄔二娘結結巴巴、自言自語,竿子的思路被她打斷。

「好好說話。」竿子喝道。

「我,我看到了她的眼淚。」鄔二娘神色不寧。

竿子驚訝:「誰的眼淚?」

鄔二娘喃喃道:「燕兒的眼淚。」

竿子責斥:「胡說八道,人死了這麼久,哪有什麼眼淚?」

「是淚痕,我看到了她的淚痕!」鄔二娘雙目念怨。

竿子一個箭步跨到燕兒屍旁,俯首察看。慘淡的燈光下,燕兒的眼底果然印着二道淡淡的淚痕。竿子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淚痕,早已風乾。

竿子心裏叫了聲慚愧。案子到了這個份上,竿子腦子亂成一團麻。他讓鄔二娘帶着她的老爹先回芙蓉湯館。吩咐雷一雷二協助老刀,將蘇員外和燕兒屍體運至巡捕大院停屍房。

老刀欲言又止,巡捕房除了他仵作老刀,還有電道牌牌頭「短刀」。「短刀」腰間就佩著這種竹柄短刀。「短刀」行為古怪,出沒不定。除了電道牌捕快,他和總捕頭蒼耳、風道牌杜三爺、雲道牌扁擔、雷道牌竿子從不照面。杜三爺、扁擔、竿子自然不認識「短刀」,老刀也是在蒼耳和海裳領「短刀」到巡捕大院那天,見過「短刀」一眼,此後便只聞其名,不見其人了。

雷道牌捕快清理好現場后,鳴金收兵。

街上不知何時下過雨,竿子一腳走出茶樓,屋檐一滴雨珠剛好打在他的頸背,他微感涼意,止不住用手揩了一下。指上水跡漣漣,無聲無色,就象女人默默流淌下來的眼淚,說不出的幽怨。

竿子呆若木雞:莫非這就是燕兒的眼淚,它想告訴我什麼?

「報!」一語驚醒夢中人,一名便衣捕快迎面而來,竿子認得是杜三爺的手下風五。杜三爺統轄風道牌捕快,隱於市,專門收集情報和傳送訊息。

風五一見竿子,上氣接不下氣道:「竿子牌頭,賣酒的沈山人被人殺死了……蒼耳總捕頭親自帶隊去了殺人現場。令仵作老刀急速趕往城西死胡同。」

※京師巡捕正為黃金芽茶樓兇殺案焦頭爛額之際,街西死胡同里又發生了一起慘案。

死者是個長者,據現場目擊者說,長者看上去精神晃惚,和一個髒兮兮的年青浪子一前一後走進了死胡同。大約一頓飯工夫,他見長者人和那個年青人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心想死胡同有什麼稀奇古怪的,倆人這麼久了仍不出來。出於好奇,目擊者跑進去一看,發現長者胸口插著一把竹柄短刀,早已氣絕身亡,目擊者嚇得屁滾尿流,撥腳就逃,只恨爹娘少生三條腿。

總捕頭蒼耳接到目擊者報案后,帶領雷道牌餘下的五名捕快迅速趕赴兇殺現象。雷一、雷二等捕快隨牌頭竿子調查黃金茶樓兇殺案,至今未歸。

死胡同殺人現場。

幾個捕快點起了火把,衚衕里的能見度大為改觀。

乍見之下,蒼耳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被害人他認得,是賣酒的山人。此人曾和海裳在酒池相撞,撞得不輕,奇怪的是此人懷中一壇滿滿的沒有泥封的酒竟無半點溢出。蒼耳把他和郭大裁縫、黃金芽茶樓窺視者、神仙賭場的一個賭徒,列為重點關注對象。

現場觸目驚心,死者胸口插著一把兇器:竹柄短刀。蒼耳目瞪口呆,這把竹柄短刀和電道牌牌頭「短刀」的佩刀如同一轍。竹柄短刀被海裳稱為天下最丑的一把刀。

胖如水桶成擔,高如竹竿短如刀。風雲雷電四大牌頭中,「短刀」和他的電道牌捕快貌似隸屬京兆府,實際上是大理寺密探絳桃的一支秘密部隊,絳桃和蒼耳在花船達成口頭協議:蒼耳無權干涉電道牌捕快的行動,並格守秘密。

身為總捕頭的蒼耳和「短刀」在巡捕房處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蒼耳心中有一千個理由不相信殺人兇器是「短刀」的佩刀。

目擊者被帶到蒼耳面前。

這是一個長年在街口叫賣瓜果的小販,住在鄉下,有時收攤晚了,捨不得住客棧,隨便在哪家屋檐下打個地鋪過夜。今日生意不錯,收攤較遲,他懶得回家,找了一個僻靜處,鋪上草席休息。睡了一會,身上微覺了涼意,便準備到街口買碗面暖暖身子。街口賣手打面的攤主阿布是個惹人憐愛的女孩,年紀雖小,手打面卻相當地道,加上清脆的腌蘿蔔,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象他們這樣的窮人,能吃到這樣的面相當不錯了。正當他起身,有倆個人一前一後走向對面的角落。藉著微弱的夜光,他看到這倆人心事重重,走在前面的長者他認得,是一心想把酒賣進酒池卻屢屢碰璧的沈山人。二人轉眼間彎進旁邊的死胡同里,他注意到走在最後的浪子右手緊握著一把竹柄短刀,心中湧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果真倆個人走進死胡同后,一直沒有出來。他好生奇怪,於是躡手躡腳摸進死胡同。黑暗中發現地上血流成河,胡大山人橫屍血泊之中,而浪子早已不知去向。他「媽」呀一聲驚叫拚命往來路跑,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小販說完所見所聞,驚魂未定,臉色仍是青一陣白一陣。蒼耳目光如炬,緊盯着他道:「你肯定走在後面的那位浪子一直沒有走出衚衕?」

小販不住地點頭:「當時小的也是十分蹊蹺。可小的拿自家性命擔保,那年青浪子確確實實沒有出來。」

小販信誓旦旦,蒼耳察顏觀色,知是真話。

髒兮兮的年青浪子,不正是「短刀」嗎?蒼耳霎那間迷失方向。

仵作老刀趕到,開始第二輪驗屍。

老刀心頭一咯噔:殺入兇器又是竹柄短刀。他偷偷瞄了蒼耳一眼,蒼耳正盯着竹刀出神。知道總捕頭已對殺入兇器起疑,不再多言,干自個的活。

剝開死者上衣,胸前一片密密麻麻的窟窿,這不是殺人,是魔鬼在行兇。

「一刀、二刀、三刀……十八刀、十九刀、二十刀。」老刀終於數完了死者身上的刀口,大汗淋漓,彷彿用盡了平生力氣。

「又是二十刀。」這個數字太可怕了,老刀有氣無力道。

看着血肉麻糊的沈山人屍體,蒼耳也是六神無主,他哪裏見過這等慘案。

身為古代的總捕頭,眼下不能張惶失措,自亂陣腳。蒼耳極力控制情緒,清理亂糟糟的思路。

「刀頭,茶樓那邊也是二十刀?」蒼耳問。

「不多不少,剛好二十刀!」老刀喘著氣回答。

整整二十刀,聚天地之咒怨,集魔鬼之邪惡。每一刀都充滿雷庭之怒,每一刀都深入骨髓。

蒼耳頭皮一陣發麻,今天豈非是個殺人的好日子?

「硫磺。」老刀說完這二個字臉色就變了。

沈山人中了二十刀,蘇員外中了二十刀。刀數相同,部位相同,兇器相同,殺人手法相同,兩起慘案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蘇員外傷口深處暗藏硫磺,幸虧處理及時,才救回人體綉圖。異曲同工,沈山人的肌體下也埋着硫磺。

老刀當即伏下身子,屏氣凝神,小心地檢查著沈山人皮開肉綻的傷口。

傷口散發出一種腐敗的惡臭,夾雜着硫磺的味道,皮肉深處冒出絲絲血水,很明顯,沈山人傷口開始潰爛。

老刀一瞥之下雖感噁心,但經歷過黃金芽茶樓相同的一幕,心頭恐懼稍縱即逝。蒼耳就不一樣了,反腸倒胃,不得不轉身依附在牆上。

老刀簡明扼要地向蒼耳彙報了茶樓驗屍經過,隨即埋頭處理傷口。

蒼耳思潮起伏:兇手如此焦急,慘無人道地要將沈山人和蘇員外的肌膚破壞掉,不言而諭,屍體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蒼耳要了一支火把,火光的映照下,沈山人陰森恐怖的傷口中間爬著縱橫交錯、細細密密的花紋。

「刺青!」蒼耳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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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十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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