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秦若槐
她打開了車門。
我一回來就看到樓下停著這輛車，薛子卿的寶馬，我認識。
今天心情很不好，上庭狀態不佳，明明可以更切中要害，可是當時沒能把握好，這場官司恐怕贏不了。本來心裡就很不舒服，回來又遇到了這輛車。
我下車走過去，韻兒看到我，愣了一下，慌忙地說：「薛子卿只是順路送我回來。」
我拿了她的東西，轉身對薛子卿說：「謝謝你送她回來。」
她跟著我的腳步上樓，薛子卿在身後說：「秦律師，明天開會你要到場，別忘了。」
大概還有一根神經告訴我不應該胡思亂想，我應該保持理智，不應該亂髮脾氣，但是極度的疲憊與沮喪讓我沒辦法自控，我聽到自己對她喊：「你自己沒有腳嗎？一定要坐別人的車回來！就算坐車，你不能打車嗎？不能讓我去接你嗎？你那麼急著向我解釋幹什麼？你要是心裡沒鬼你急什麼？你是不是喜歡好車喜歡珠寶首飾？那你盡可以去找他啊！人家一個大少爺要什麼有什麼，你跟著我這樣一個窮人幹什麼？你還回來幹什麼？有本事走啊！」
她驚愕地盯著我，半晌說：「你無理取鬧！」轉身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重重關上門，不再理會我。
我站在原地清醒了好一會兒，結果就是，我真的無理取鬧，只不過是順路送她回家而已，朋友之間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加班晚了，我也經常送杜茗雨回家，沒有什麼。我走到她門前側耳聽，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她在哭嗎？她流眼淚一向是沒有聲音的，或者不和我一般見識，已經睡了？我的手舉起來，遲疑了好久，又落下，該對她承認錯誤的，但是我這樣無理取鬧，她怎麼能原諒呢？還是過了今晚再說吧。
一夜睡得不好，到四點才睡著，只一會兒就醒了。早點起來給她做早餐吧，表現好一點也好爭取她的原諒。起來卻發現她的房間已經沒人，應該說她沒有在家，頓時各種奇怪的想法都鑽入腦子，離家出走？我一定是瘋了！
餐桌上早餐已經準備好，她留了一張字條在桌上，用薛子卿送她的那條項鏈的盒子壓著。「吃了早飯再上班。我昨天不應該坐薛子卿的車回來。幫我把項鏈還給他。」
我幾乎要掉下眼淚來，這輩子，得到她，還有什麼要求呢？
在薛氏大廈開完會，薛子卿把我留下，我拿出那條項鏈。
「昨天是我非要送韻兒回去，你不要怪她。」他搶先開口。
「沒什麼，朋友之間這些也是應該的。她托我把這個還給你。」我把盒子推到他面前。
非常反常，他什麼也沒說就收下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說這個你可能不信，我總有種預感，韻兒最後還是會嫁給我，我有一天會把這條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
「我們很快就會結婚。」我對他說。
「我知道，其實我拿你們也沒有辦法，我也想過用什麼辦法拆散你們，總是做不出，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你說是不是很可笑？」他竟笑出來，也不等我回答，「不管怎麼說，希望你能讓她快樂一點，人活在世不過幾十年，誰得到誰可能不那麼重要，開心最重要。」
「謝謝你。」我第一次發現薛子卿是個挺可敬的人。
回到車上拿出手機，有一個未接，是嚴妍打來的，又有她一條簡訊：「我出差來J，有空見面嗎？」
「我晚上請你吃飯，行嗎？」我回。
「可以，別忘了帶上你的小女朋友。」她竟然想見韻兒！
在所里忙到五點多，才想起應該告訴韻兒和嚴妍吃飯的事，算了，直接回家去接她吧，路上給她買束花，回去好好賠個不是，這樣直接給她打電話，說不定她還是會生我的氣。
她居然在睡覺！捂在被子里，一張小臉露在外面，睡得紅撲撲的。
「起床了，怎麼現在睡覺？起來，帶你出去吃飯。」我過去揪她的臉，不對，怎麼這麼熱？
「哥，」她迷迷糊糊拉住我，「是我不好，我以後都不和他來往了，哥……」
我摸摸她的額頭，確信是在發燒，而她仍然在胡言亂語，說著要我原諒之類。我真該死！怎麼會把她弄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對不起？為什麼昨晚不去道歉？哪怕今天早晨留一張字條也好！我去死一百次也是應該！
在醫院的走廊里，我打電話告訴嚴妍，韻兒病了，不能請她吃飯了，她更加反常地說，她要來醫院看看韻兒！
凌韻兒
我怎麼了？是不是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抵抗力就會下降呢？不過是一夜沒睡早晨出去走了一圈加上兩頓飯沒有吃，就生起病來，情侶之間發生口角不是經常的事情嗎？為什麼我會那麼受不了哥對我吼？明明知道他並不是那個意思。
掙扎著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輸液瓶，已經病到要來醫院輸液的地步了嗎？那麼應該是哥送我來的，他在哪兒？我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出去了？還是……正胡思亂想，他的身影已經在門口出現。
「哥……」我叫他。
他跑過來俯身抱住我，急切地說：「你總算醒了！韻兒，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對你大吼大叫了，是我無理取鬧亂髮脾氣，你原諒我好嗎？韻兒，我再也不會了！你懲罰我吧，打我罵我都好，只要你高興就好！」他抱得很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哥，你放開我，」我輕輕拍他的背，「你告訴我，我們的交往真的讓你那麼擔憂那麼沒有安全感嗎？」
「是我不好，我不好！」
「不是這樣的，如果你總是把我當作小孩子，我們的相處過於小心翼翼，是不對的，你應該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不然會太累，我不想你不舒服。」
「可是你這樣，處處只為我想，不也是太累了嗎？我寧願你什麼都不知道，寧願拿你當個小孩兒寵著，我會克服自己心裡的問題，我不要你背負那麼多東西！」他摸著我的臉，滿眼的疼惜。
我正要說什麼，只聽一個聲音說：「不要那麼肉麻好不好？」抬頭一看，竟是嚴妍！
「哦，忘了告訴你，嚴師姐來這邊出差，來看看你。」哥解釋道。
「嚴姐姐！」我甜甜叫一聲，對她笑。
她把手裡的一束百合放下，也笑著問我：「怎麼突然就病了？」
「還不是他！被他氣病的！」我指著哥。
她拍拍哥的肩膀，說：「幾年不見，本事倒是見長啊！」說得哥低頭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他的窘態想大笑，想到還當著嚴妍的面，忍了半天，才說：「我很久沒吃東西了，我要吃白粥。」
「我去買！」他馬上轉身，走到門口才回頭說，「嚴師姐，你幫我看著她一會兒，謝了。」
我們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相視笑笑，嚴姐姐說：「還真是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也就是這個樣子！」
「韻兒，我放棄了，」她突然挺嚴肅地看著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就因為他在你面前是這個樣子的。這些年，我追不到他，卻也不放手，因為我知道他的身邊並沒有一個讓他在意的人，我以為再過些時間他總還是要找我的。但是那天他把你帶進飯店的一瞬間，我就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的行為是多麼荒唐了，他看你的眼神，是那麼的不同，他護著你，而你也很聰明。」她微微仰起頭，驕傲卻傷感的神色。
「我哪裡有什麼聰明？嚴姐姐不要笑話我了！我什麼都不懂！」
她笑笑看著我，「對不起，那天也是一時亂了陣腳，胡亂說話，你別放在心上。」
「沒有啦，其實我就是沒什麼聰明，只是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他而已。他這個人，十二歲就失去父母，沒有安全感是很正常的，有時候做事不夠果決，害怕傷人，也怕被傷害，總是想太多，忙起來什麼都會忘記，不知道心疼自己，也不懂得合理的發泄。其實他對我說什麼我都能理解他，但是我太脆弱，才被他吼了一次，就病成這個樣子！」
「就是這樣，所以我知道自己不得不放棄，只有你能夠這樣體諒他，能夠讓他開心和心疼，我說你聰明，因為你能夠給他幸福，也會讓他給你幸福。」她深深看著我，「我想我很快會結婚，和一個追了我很久的男人，想來那個人並不比秦若槐遜色，可能他只是我心裡的一個執念。」
「姐姐你這麼聰明，一定也可以幸福的。」
「謝謝你。」
嚴姐姐沒坐多久就走了。我輸完液回家養病，哥執意要我睡在他的房間，他睡得很輕，我稍有動靜他就會醒來問我哪裡不舒服。胡大哥和杜姐姐都來看過我，其實只是發燒感冒而異，很快就好了，但哥還是什麼都不讓我做，像養豬一樣對我！我是真的打算切斷和薛子卿的來往了，其實他這個人，也沒什麼好，也許這樣說太沒良心了，但是我總不能任這個隱患一直在那裡。
再過幾天我實習的幼兒園就要開學了，我也要開始工作了。
秦若槐
她打開了車門。
我一回來就看到樓下停著這輛車，薛子卿的寶馬，我認識。
今天心情很不好，上庭狀態不佳，明明可以更切中要害，可是當時沒能把握好，這場官司恐怕贏不了。本來心裡就很不舒服，回來又遇到了這輛車。
我下車走過去，韻兒看到我，愣了一下，慌忙地說：「薛子卿只是順路送我回來。」
我拿了她的東西，轉身對薛子卿說：「謝謝你送她回來。」
她跟著我的腳步上樓，薛子卿在身後說：「秦律師，明天開會你要到場，別忘了。」
大概還有一根神經告訴我不應該胡思亂想，我應該保持理智，不應該亂髮脾氣，但是極度的疲憊與沮喪讓我沒辦法自控，我聽到自己對她喊：「你自己沒有腳嗎？一定要坐別人的車回來！就算坐車，你不能打車嗎？不能讓我去接你嗎？你那麼急著向我解釋幹什麼？你要是心裡沒鬼你急什麼？你是不是喜歡好車喜歡珠寶首飾？那你盡可以去找他啊！人家一個大少爺要什麼有什麼，你跟著我這樣一個窮人幹什麼？你還回來幹什麼？有本事走啊！」
她驚愕地盯著我，半晌說：「你無理取鬧！」轉身回到她自己的房間，重重關上門，不再理會我。
我站在原地清醒了好一會兒，結果就是，我真的無理取鬧，只不過是順路送她回家而已，朋友之間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加班晚了，我也經常送杜茗雨回家，沒有什麼。我走到她門前側耳聽，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她在哭嗎？她流眼淚一向是沒有聲音的，或者不和我一般見識，已經睡了？我的手舉起來，遲疑了好久，又落下，該對她承認錯誤的，但是我這樣無理取鬧，她怎麼能原諒呢？還是過了今晚再說吧。
一夜睡得不好，到四點才睡著，只一會兒就醒了。早點起來給她做早餐吧，表現好一點也好爭取她的原諒。起來卻發現她的房間已經沒人，應該說她沒有在家，頓時各種奇怪的想法都鑽入腦子，離家出走？我一定是瘋了！
餐桌上早餐已經準備好，她留了一張字條在桌上，用薛子卿送她的那條項鏈的盒子壓著。「吃了早飯再上班。我昨天不應該坐薛子卿的車回來。幫我把項鏈還給他。」
我幾乎要掉下眼淚來，這輩子，得到她，還有什麼要求呢？
在薛氏大廈開完會，薛子卿把我留下，我拿出那條項鏈。
「昨天是我非要送韻兒回去，你不要怪她。」他搶先開口。
「沒什麼，朋友之間這些也是應該的。她托我把這個還給你。」我把盒子推到他面前。
非常反常，他什麼也沒說就收下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說這個你可能不信，我總有種預感，韻兒最後還是會嫁給我，我有一天會把這條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
「我們很快就會結婚。」我對他說。
「我知道，其實我拿你們也沒有辦法，我也想過用什麼辦法拆散你們，總是做不出，但就是有這種感覺，你說是不是很可笑？」他竟笑出來，也不等我回答，「不管怎麼說，希望你能讓她快樂一點，人活在世不過幾十年，誰得到誰可能不那麼重要，開心最重要。」
「謝謝你。」我第一次發現薛子卿是個挺可敬的人。
回到車上拿出手機，有一個未接，是嚴妍打來的，又有她一條簡訊：「我出差來J，有空見面嗎？」
「我晚上請你吃飯，行嗎？」我回。
「可以，別忘了帶上你的小女朋友。」她竟然想見韻兒！
在所里忙到五點多，才想起應該告訴韻兒和嚴妍吃飯的事，算了，直接回家去接她吧，路上給她買束花，回去好好賠個不是，這樣直接給她打電話，說不定她還是會生我的氣。
她居然在睡覺！捂在被子里，一張小臉露在外面，睡得紅撲撲的。
「起床了，怎麼現在睡覺？起來，帶你出去吃飯。」我過去揪她的臉，不對，怎麼這麼熱？
「哥，」她迷迷糊糊拉住我，「是我不好，我以後都不和他來往了，哥……」
我摸摸她的額頭，確信是在發燒，而她仍然在胡言亂語，說著要我原諒之類。我真該死！怎麼會把她弄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對不起？為什麼昨晚不去道歉？哪怕今天早晨留一張字條也好！我去死一百次也是應該！
在醫院的走廊里，我打電話告訴嚴妍，韻兒病了，不能請她吃飯了，她更加反常地說，她要來醫院看看韻兒！
凌韻兒
我怎麼了？是不是人心情不好的時候抵抗力就會下降呢？不過是一夜沒睡早晨出去走了一圈加上兩頓飯沒有吃，就生起病來，情侶之間發生口角不是經常的事情嗎？為什麼我會那麼受不了哥對我吼？明明知道他並不是那個意思。
掙扎著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輸液瓶，已經病到要來醫院輸液的地步了嗎？那麼應該是哥送我來的，他在哪兒？我左右看了看，沒有人，出去了？還是……正胡思亂想，他的身影已經在門口出現。
「哥……」我叫他。
他跑過來俯身抱住我，急切地說：「你總算醒了！韻兒，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對你大吼大叫了，是我無理取鬧亂髮脾氣，你原諒我好嗎？韻兒，我再也不會了！你懲罰我吧，打我罵我都好，只要你高興就好！」他抱得很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哥，你放開我，」我輕輕拍他的背，「你告訴我，我們的交往真的讓你那麼擔憂那麼沒有安全感嗎？」
「是我不好，我不好！」
「不是這樣的，如果你總是把我當作小孩子，我們的相處過於小心翼翼，是不對的，你應該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不然會太累，我不想你不舒服。」
「可是你這樣，處處只為我想，不也是太累了嗎？我寧願你什麼都不知道，寧願拿你當個小孩兒寵著，我會克服自己心裡的問題，我不要你背負那麼多東西！」他摸著我的臉，滿眼的疼惜。
我正要說什麼，只聽一個聲音說：「不要那麼肉麻好不好？」抬頭一看，竟是嚴妍！
「哦，忘了告訴你，嚴師姐來這邊出差，來看看你。」哥解釋道。
「嚴姐姐！」我甜甜叫一聲，對她笑。
她把手裡的一束百合放下，也笑著問我：「怎麼突然就病了？」
「還不是他！被他氣病的！」我指著哥。
她拍拍哥的肩膀，說：「幾年不見，本事倒是見長啊！」說得哥低頭說不出話來。
我看著他的窘態想大笑，想到還當著嚴妍的面，忍了半天，才說：「我很久沒吃東西了，我要吃白粥。」
「我去買！」他馬上轉身，走到門口才回頭說，「嚴師姐，你幫我看著她一會兒，謝了。」
我們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相視笑笑，嚴姐姐說：「還真是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也就是這個樣子！」
「韻兒，我放棄了，」她突然挺嚴肅地看著我，「你知道為什麼嗎？就因為他在你面前是這個樣子的。這些年，我追不到他，卻也不放手，因為我知道他的身邊並沒有一個讓他在意的人，我以為再過些時間他總還是要找我的。但是那天他把你帶進飯店的一瞬間，我就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的行為是多麼荒唐了，他看你的眼神，是那麼的不同，他護著你，而你也很聰明。」她微微仰起頭，驕傲卻傷感的神色。
「我哪裡有什麼聰明？嚴姐姐不要笑話我了！我什麼都不懂！」
她笑笑看著我，「對不起，那天也是一時亂了陣腳，胡亂說話，你別放在心上。」
「沒有啦，其實我就是沒什麼聰明，只是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了解他而已。他這個人，十二歲就失去父母，沒有安全感是很正常的，有時候做事不夠果決，害怕傷人，也怕被傷害，總是想太多，忙起來什麼都會忘記，不知道心疼自己，也不懂得合理的發泄。其實他對我說什麼我都能理解他，但是我太脆弱，才被他吼了一次，就病成這個樣子！」
「就是這樣，所以我知道自己不得不放棄，只有你能夠這樣體諒他，能夠讓他開心和心疼，我說你聰明，因為你能夠給他幸福，也會讓他給你幸福。」她深深看著我，「我想我很快會結婚，和一個追了我很久的男人，想來那個人並不比秦若槐遜色，可能他只是我心裡的一個執念。」
「姐姐你這麼聰明，一定也可以幸福的。」
「謝謝你。」
嚴姐姐沒坐多久就走了。我輸完液回家養病，哥執意要我睡在他的房間，他睡得很輕，我稍有動靜他就會醒來問我哪裡不舒服。胡大哥和杜姐姐都來看過我，其實只是發燒感冒而異，很快就好了，但哥還是什麼都不讓我做，像養豬一樣對我！我是真的打算切斷和薛子卿的來往了，其實他這個人，也沒什麼好，也許這樣說太沒良心了，但是我總不能任這個隱患一直在那裡。
再過幾天我實習的幼兒園就要開學了，我也要開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