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走進西餐廳的時候，走出來的一個男孩一直盯著我看，眼神很奇怪。剛好侍者收走一個桌上的咖啡，我就坐過去要了杯紅茶。
韻兒在演奏一支曲子，《G大調協奏曲》，我電腦里有。她低著頭拉琴，眼帘低垂，工作服是一條長長的紗裙，有點歐洲宮廷的味道，琴輕輕靠在肩上，不施粉黛，長發偏著分開，少的一邊用卡子別住，多的一邊就披散著，在臉上投下陰影。這似乎是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她拉大提琴，女孩子拉大提琴的樣子很優雅，她更加不會是例外，只是，她有心事，當然的，但是我們應該和好了。
剛剛叔叔又來找我，還是那件事，我告訴他我不會做，然後我問他，當年為何那麼要讓我離開家，他只是沉吟，不回答，最後，他說：「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去試試勸韻兒的媽媽，同意你們的事情。」我們對坐了一會兒，我還是拒絕了，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離開的時候，他還是要我考慮，並留下一句話：「我剛剛對你說的，反過來也是一樣。」
如果我不幫他，我就不可能和韻兒好好地在一起。
曲子收尾了，韻兒抬起頭看向我這個方向，看到我的眼神似乎是非常的驚訝，一瞬間幾乎有點失態，草草收了琴到後面換衣服。再出來時穿了她自己的衣服，走到我面前，說：「你今天怎麼來了？」
「在所里呆得無聊，過來看看你。下班了嗎？我們回家吧。」
車行在路上，氣氛突然有點怪，我想打破，就說：「今天的餃子很好吃，大家都讓我謝謝你。」
「爸爸今天為什麼去找你？」她突然問。
「沒什麼，來諮詢一點事情。這個禮拜天我抽一點時間，你來了我也沒帶你出去玩過，去逛逛街，買幾件衣服。」
「哥，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韻兒，那天晚上，你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爸爸的事，千萬不要答應他。」
「誰告訴你的？」
「我無意間聽說的，哥，你千萬不要答應。」
我忽然什麼也不想思考，全身都沒力氣多動一下的感覺，頭挨到枕頭就睡著了，非常安穩的睡眠，都沒有做夢，也可能是問題太多了，機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起了作用。早晨爬起來，還是有濃濃的睡意，像吃了安眠藥似的。
「哥，起床了？再不起就要去叫你了！」韻兒摘下圍裙，對我笑笑。
是在做夢吧？眼神還有些朦朧。
「去洗漱啦，洗乾淨了才給你吃！」她擺了擺餐桌上的盤子，熱牛奶、煎蛋、水果沙拉，更重要的是這丫頭自己！
「發什麼呆啊？去洗漱！哥~~~」她把我推進洗手間。
我在鏡子里看著自己的樣子，試著對自己笑笑，這是真的，一切又恢復過來。
韻兒提議晚上去看電影，她請了一天假，我也把手裡的事情提前趕完，都過去了，我們還是做相親相愛的兄妹比較好。
《花樣年華》，片子是她點的，很奇怪現在還放這種不太新的片，張曼玉穿著旗袍在早點攤上買東西，梁朝偉對著樹洞說出秘密，以前看過，雖然也有感觸，但畢竟沒有新鮮感。我不知道韻兒是什麼時候開始哭的，我側頭看向她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韻兒，怎麼了？」
她搖搖頭，哭得愈加痛，身體顫抖著，不斷用手抹著淚水。前面有人後過頭來看她，我伸手抱她，讓她在我懷裡哭，但是她輕輕推開了我。
是我讓她這樣痛苦嗎？是這樣嗎？
凌韻兒
好悲情的電影啊！相愛的人，最終很是錯過了。
做這樣的決定，我本來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微笑著面對他，可以偽裝好，不會流淚。但是這一刻，終於還是抑制不住，「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原來心真的可以這樣痛！
放棄吧，不要在一起，我不想他承擔那樣的壓力，或者說威脅，爸會怎樣對他說，我猜得到。不可以再走下去了，放手是為了他，我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才對。我只可以做他的好妹妹，在沒有嫂子之前，照顧他的生活，對他微笑，不讓他擔心。
今天做了哥很愛吃的炒土豆，進去時杜姐姐正在和他說事情，我放下飯很快就出來，不打攪他們，離上班時間還早，索性到胡大哥那兒去看看，恰巧小蔓姐也在。
「小蔓姐，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就等你結婚了，做完伴娘我就走。」我鑽進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定的下星期六，你的禮服我也看好了，有空我帶你去試試。」小蔓姐轉向我，「怎麼又著急走啊？工作不是挺好的嗎？」
「快開學了，我還想找個地方玩玩，唉，我這樣來去無牽挂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嗯，上學就是好，單身就是好，你看我們這馬上就要走入婚姻的牢籠了，以後我就要過『氣管炎』的生活了，想起來還很恐懼狠緊張呢！」胡大哥插進來，招了小蔓姐一個白眼。
「你們不結婚，你也很聽小蔓姐的話啊！說不定結了婚就翻身了呢！」我打趣他們。
「真的嗎？韻兒說的是不是啊，老婆！」這兩個人，又來了！
我忽然覺得鼻子發酸，他們多麼讓人羨慕，相愛著，馬上就要結婚了，可是我呢……我要離開這個我愛著也同樣愛我的人……
走出胡大哥的辦公室，杜姐姐已經坐在她桌子旁了，我和她道了別要走，她叫住我說：「若……秦律師在裡面，你不過去看看？」
「嗯，不了，」我笑笑，「杜姐姐，你喜歡我哥哥嗎？」
她一愣，眼神很生硬地看著我。
「改天我教你幾道哥哥愛吃的菜吧！」我說完對她擺擺手走掉。
我還能做什麼呢？如果不可能在一起，那麼讓他得到幸福，也是一種愛他的方式吧！
第一次知道大提琴的聲音是如此悲傷，整個晚上我沒有停過手，經理和古姐都知道我瘋了，存心把所有的客人都拉得沒有食慾，但是他們都不敢來打斷我，因為薛子卿坐在下面。整晚他都坐在那兒，面前放著咖啡，沒有要求找我說話，像雕像一樣坐著，在我下班之前就走掉了，只留了一張字條給我：「還有我！」
有點吃不住他這樣，我抑制了很久才不讓眼淚再流出來，夜裡的風有一點點涼意，我站在路邊等哥，仰起頭讓發熱的眼眶冷卻，腦子裡浮現出薛子卿今天的樣子，還有他留下的那三個字，潦草的筆跡。其實，如果做朋友，他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至少現在我沒有辦法試著接受他，可能是時間的問題，他為什麼會那麼喜歡我呢？對不起，薛子卿，可能到最後，我還是要傷害你。
十分鐘過去了，哥從來不遲到，簡訊過來：「我有點事耽擱一下，你先自己回去，我很快就回去。如果太晚，你就先睡。」
乏力，我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撐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走進西餐廳的時候，走出來的一個男孩一直盯著我看，眼神很奇怪。剛好侍者收走一個桌上的咖啡，我就坐過去要了杯紅茶。
韻兒在演奏一支曲子，《G大調協奏曲》，我電腦里有。她低著頭拉琴，眼帘低垂，工作服是一條長長的紗裙，有點歐洲宮廷的味道，琴輕輕靠在肩上，不施粉黛，長發偏著分開，少的一邊用卡子別住，多的一邊就披散著，在臉上投下陰影。這似乎是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她拉大提琴，女孩子拉大提琴的樣子很優雅，她更加不會是例外，只是，她有心事，當然的，但是我們應該和好了。
剛剛叔叔又來找我，還是那件事，我告訴他我不會做，然後我問他，當年為何那麼要讓我離開家，他只是沉吟，不回答，最後，他說：「如果你答應我，我可以去試試勸韻兒的媽媽，同意你們的事情。」我們對坐了一會兒，我還是拒絕了，即使不能在一起，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離開的時候，他還是要我考慮，並留下一句話：「我剛剛對你說的，反過來也是一樣。」
如果我不幫他，我就不可能和韻兒好好地在一起。
曲子收尾了，韻兒抬起頭看向我這個方向，看到我的眼神似乎是非常的驚訝，一瞬間幾乎有點失態，草草收了琴到後面換衣服。再出來時穿了她自己的衣服，走到我面前，說：「你今天怎麼來了？」
「在所里呆得無聊，過來看看你。下班了嗎？我們回家吧。」
車行在路上，氣氛突然有點怪，我想打破，就說：「今天的餃子很好吃，大家都讓我謝謝你。」
「爸爸今天為什麼去找你？」她突然問。
「沒什麼，來諮詢一點事情。這個禮拜天我抽一點時間，你來了我也沒帶你出去玩過，去逛逛街，買幾件衣服。」
「哥，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韻兒，那天晚上，你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嗎？」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爸爸的事，千萬不要答應他。」
「誰告訴你的？」
「我無意間聽說的，哥，你千萬不要答應。」
我忽然什麼也不想思考，全身都沒力氣多動一下的感覺，頭挨到枕頭就睡著了，非常安穩的睡眠，都沒有做夢，也可能是問題太多了，機體的自我保護機制起了作用。早晨爬起來，還是有濃濃的睡意，像吃了安眠藥似的。
「哥，起床了？再不起就要去叫你了！」韻兒摘下圍裙，對我笑笑。
是在做夢吧？眼神還有些朦朧。
「去洗漱啦，洗乾淨了才給你吃！」她擺了擺餐桌上的盤子，熱牛奶、煎蛋、水果沙拉，更重要的是這丫頭自己！
「發什麼呆啊？去洗漱！哥~~~」她把我推進洗手間。
我在鏡子里看著自己的樣子，試著對自己笑笑，這是真的，一切又恢復過來。
韻兒提議晚上去看電影，她請了一天假，我也把手裡的事情提前趕完，都過去了，我們還是做相親相愛的兄妹比較好。
《花樣年華》，片子是她點的，很奇怪現在還放這種不太新的片，張曼玉穿著旗袍在早點攤上買東西，梁朝偉對著樹洞說出秘密，以前看過，雖然也有感觸，但畢竟沒有新鮮感。我不知道韻兒是什麼時候開始哭的，我側頭看向她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韻兒，怎麼了？」
她搖搖頭，哭得愈加痛，身體顫抖著，不斷用手抹著淚水。前面有人後過頭來看她，我伸手抱她，讓她在我懷裡哭，但是她輕輕推開了我。
是我讓她這樣痛苦嗎？是這樣嗎？
凌韻兒
好悲情的電影啊！相愛的人，最終很是錯過了。
做這樣的決定，我本來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微笑著面對他，可以偽裝好，不會流淚。但是這一刻，終於還是抑制不住，「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兩個人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原來心真的可以這樣痛！
放棄吧，不要在一起，我不想他承擔那樣的壓力，或者說威脅，爸會怎樣對他說，我猜得到。不可以再走下去了，放手是為了他，我應該為自己感到自豪才對。我只可以做他的好妹妹，在沒有嫂子之前，照顧他的生活，對他微笑，不讓他擔心。
今天做了哥很愛吃的炒土豆，進去時杜姐姐正在和他說事情，我放下飯很快就出來，不打攪他們，離上班時間還早，索性到胡大哥那兒去看看，恰巧小蔓姐也在。
「小蔓姐，婚禮準備得怎麼樣了？我就等你結婚了，做完伴娘我就走。」我鑽進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定的下星期六，你的禮服我也看好了，有空我帶你去試試。」小蔓姐轉向我，「怎麼又著急走啊？工作不是挺好的嗎？」
「快開學了，我還想找個地方玩玩，唉，我這樣來去無牽挂的，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嗯，上學就是好，單身就是好，你看我們這馬上就要走入婚姻的牢籠了，以後我就要過『氣管炎』的生活了，想起來還很恐懼狠緊張呢！」胡大哥插進來，招了小蔓姐一個白眼。
「你們不結婚，你也很聽小蔓姐的話啊！說不定結了婚就翻身了呢！」我打趣他們。
「真的嗎？韻兒說的是不是啊，老婆！」這兩個人，又來了！
我忽然覺得鼻子發酸，他們多麼讓人羨慕，相愛著，馬上就要結婚了，可是我呢……我要離開這個我愛著也同樣愛我的人……
走出胡大哥的辦公室，杜姐姐已經坐在她桌子旁了，我和她道了別要走，她叫住我說：「若……秦律師在裡面，你不過去看看？」
「嗯，不了，」我笑笑，「杜姐姐，你喜歡我哥哥嗎？」
她一愣，眼神很生硬地看著我。
「改天我教你幾道哥哥愛吃的菜吧！」我說完對她擺擺手走掉。
我還能做什麼呢？如果不可能在一起，那麼讓他得到幸福，也是一種愛他的方式吧！
第一次知道大提琴的聲音是如此悲傷，整個晚上我沒有停過手，經理和古姐都知道我瘋了，存心把所有的客人都拉得沒有食慾，但是他們都不敢來打斷我，因為薛子卿坐在下面。整晚他都坐在那兒，面前放著咖啡，沒有要求找我說話，像雕像一樣坐著，在我下班之前就走掉了，只留了一張字條給我：「還有我！」
有點吃不住他這樣，我抑制了很久才不讓眼淚再流出來，夜裡的風有一點點涼意，我站在路邊等哥，仰起頭讓發熱的眼眶冷卻，腦子裡浮現出薛子卿今天的樣子，還有他留下的那三個字，潦草的筆跡。其實，如果做朋友，他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至少現在我沒有辦法試著接受他，可能是時間的問題，他為什麼會那麼喜歡我呢？對不起，薛子卿，可能到最後，我還是要傷害你。
十分鐘過去了，哥從來不遲到，簡訊過來：「我有點事耽擱一下，你先自己回去，我很快就回去。如果太晚，你就先睡。」
乏力，我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撐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