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南城老店

第十八章 南城老店

南國紅豆如雪堆,漸老逢春能幾回。去年秋時遣雁飛,彎鉤成滿月,曾盼故人歸。

其實陳盼知道,周卞的兩句來自於明代唐寅的《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其中的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也是在告訴她別太執著,他們都看得出來,江澈心裡已經住進去了一個人。

只是後來的很多個後會有期都會變成後悔無期。能讓時間給出的答案不一定是美好的,正如這首詩的另外幾句。

別後相思是幾時?後會難知?後會難期?

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詞,一首情詩。

所以,她所做的不過是想不讓自己空留遺憾。縱使南國紅豆如雪堆一樣多,可是老來逢春的事情又能出現幾回?彎鉤成了滿月,滿月又成了彎鉤,她要的不是大雁帶著紅豆歸來,而是江澈的那句,也曾盼著故人歸。

……

南陳老店坐北朝南,東西兩邊各開了一扇窗。秋冬卻無寒意,春夏則感受不到濕氣與酷暑,卻正好可以從狹小的窗口看到河道兩邊的綠柳,更遠處則是掩映在綠葉之間的教學樓。

許是風景被局限在很小的窗口裡,反而擁有了更加深遠的意味,所以顯得綠意盎然,觀察者也往往會更加專註。

再加上百年的老字號招牌,口口相傳的風味雞更是一絕。冬日裡熱氣騰騰的火鍋便是很多人的首選。

二樓的一個單間,江澈三人便靠近窗邊,玻璃把外面的寒風擋住,連風聲都聽不到。室內鍋里的油正突突地冒著熱氣,幾段煮得疲軟的蒜正蔫頭耷腦浮在上面,遇到中心沸騰的氣泡,便被擠開老遠。

周卞伸著筷子往鍋里撈了撈,又無奈的放下筷子。玄關處傳來敲門聲,然後就是老闆端著盤子上來,一一放在桌上。

「南陳老頭,你這上菜速度越來越快了哈!再不來吃火鍋底料都飽了,就馮提您這味道一絕的風味雞了。」周卞抱怨著,話落便迫不及待的往鍋里添各種菜,嫻熟的動作明顯是常客。

「小哥兒就別調笑了,小老兒胳膊腿是越來越不得勁,怠慢了。」被稱為南陳的老闆五十來歲,明明身子骨硬朗,卻學著古人那一套。對於兩人說話的方式,江澈倒是不奇怪,周卞本就是金庸迷,說話也經常是一套一套。「好了,客官的風味雞,請慢用。需要酒水之類的肯定先照顧幾位。」

所謂南陳,有好幾種說法,一是相傳這店就是由南陳兩姓的夫妻所開,很是恩愛,故取名南陳,已不可考究,不過老闆倒是姓陳。

其二則是象徵本地南城,南牆。據傳言,開店之前老闆為追求一南姓女子,因不撞南牆誓不回頭而得名。至於真撞了沒有,真假也不可知,每當有人問起時,老闆也只是笑笑,說確有其事。確有其事也好,為名聲也罷,對很多學生來說這都不重要,店裡的菜好吃就行。不過也不是經常吃得起,偶爾來一次解解饞還是負擔得起。

待老闆走後,陳盼看著鍋里堆得老高的配菜,不由得頭疼。忍不住怒斥道。「你不知道雞肉入味全靠湯汁,你這冬瓜羅卜青菜的,是想吃大雜燴?」

「本小爺……我家裡的火鍋就這麼吃的,你行你來。」

「一看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慣時。」

「好了,好了,你倆別吵了。快吃吧。」江澈敲了敲碗,兩人各自哼了一聲,埋頭吃飯。

江澈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簡訊,想了想,又發了一條。吃了幾口飯,手機震動個不停,打開手機,看得江澈直搖頭。

「啊哈,老哥,你竟然會給我發信息。這麼久了你也不聯繫我,我可想死你了。」

「剛給你轉了,不夠再跟我說,過年我就回來了,怎麼樣,高興不,回來請你吃大餐。」

「謝了,有事,等會兒再說。」江澈看了一眼另一條沒有回復的簡訊,把手機放回了兜里。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是一年多了,江文沒參加中考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澈哥兒,你說說,剛才那句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的,還名字都用上了,不然你也用我的來一句。」

「什麼早想好的了,這叫取景應景,真實再現。」陳盼不樂意了,她覺得挺好。

「去去去,你個黃毛丫頭懂個屁,典型的花痴。」

「你也想來一句?」江澈放下筷子,望向周卞。周卞直點頭,很是期待。

「卞梁謀花魁,我覺得就不錯,取你周卞的卞,可作通假字,又有古城汴梁之意。」

「噗呲……」陳盼眯著眼睛,笑嘻嘻的看著江澈。

「切,婦唱夫隨,沒意思,沒意思。」周卞擺擺手,唉聲嘆氣。

話多了,也就意味著吃好了。鍋里更多的是煮爛了也沒人吃的蒜末、辣椒以及薑片,湯也快乾了。

「吃好了就走吧!」

從店裡面出來,便感到一陣涼意襲來,驅散了渾身的熱意,反而有些舒服。冬天總是這般黑得早,下午五點多便有些昏暗了。

周卞腆著個肚子走後,陳盼拍著紅撲撲的小臉和江澈走在大街上,江澈不明所以,好像沒喝酒啊,就一瓶果汁。說是一起走,其實也就一小段路同行。

「哎,元旦學校要舉行活動,你要不要參加。」在一個路燈口,陳盼停下來看著他。

「我不會什麼才藝能做什麼?」夜幕漸漸籠罩而來,塗滿視野,道路兩旁店鋪亮起了燈,幾秒鐘后,紅的,黃的,白色交織在一起。像是聞到了腥味的鯊魚,從深海快速游來。

「彈吉他唄!我唱你給我伴奏。」

「你?」江澈狐疑的看了陳盼一眼?平日里倒是聽過她小聲的哼唱過,並不難聽。只不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積極心了。他本想拒絕,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唱什麼。」之所以學便是為了博人高興,而今,他早已忘記了高興,還會彈嗎?

「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說著退後幾步,身影隱沒在黑暗裡。江澈站在路燈下,燈光把黑暗戳出一道口子,把他與黑暗隔絕,與黑暗中的陳盼像是隔著兩個世界。就如同那日,他們在彼此隔著兩米不到,觸手可及的距離里,卻是咫尺天涯。

「哎!」江澈叫住她。

「還有什麼話對我說嗎?」陳盼從黑暗中把頭伸出來。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在書上看到的一首詩。」江澈摸了摸鼻子,差點綳不住臉,不待陳盼說話,便快速地念了出來。

「誰言紅豆謂相思,梳妝台上予畫眉。縱使情深似海棠,莫為光陰累,相思但無悔。」

「哪本書上的,我怎麼沒看到過。」陳盼歪著頭,一副不解的表情。

「那麼多書,你沒看到很正常。」

「哦!」意味深長的語氣,突然間陳盼穿過整個黑暗,墊著腳湊到江澈耳邊,「不會是你剛剛吃飯的時候想的吧!」

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浮動帶動著臉頰,江澈只覺得臉熱烘烘的,梗著脖子冷冷的語氣,「想多了你,趕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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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時光不湊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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